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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家的梧桐树(散文)

小时候,每到暑假,我最爱的便是坐在这棵梧桐树下读书写作业。那时的日子,简单却又无比美好,没有城市里的喧嚣与纷扰,只有乡村独有的宁静与安然。我会搬来一张小板凳,把作业本摊开在膝盖上,手中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地书写着那些稚嫩的文字。而每当我静下心来开始写作业的时候,总会传来梧桐树上两窝小鸟的咕咕叫声,仔细分辨,一窝是斑鸠,另一窝呀,还是斑鸠。它们的叫声清脆悦耳,此起彼伏,仿佛是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乡间小调。有时候,它们还会探头探脑地从枝叶间露出小脑袋,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树下的我,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鸟儿的叫声给我那原本有些枯燥的写作业时光带来了无限的乐趣,让我不知不觉就度过了那炎热漫长的暑假。

爹娘总是忙碌的,爹每天天不亮就扛着农具去田里劳作,那片黄土地,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希望所在。他弯着腰,精心侍弄着每一株庄稼,在地里播撒下种子,也播撒下一家人生活的盼头。娘呢,则在家里操持着家务,洗衣做饭、喂鸡喂猪,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便是娘对一家人爱的无声表达,无论我们在外面玩得多累,只要看到那炊烟,心里便踏实了,知道家就在那里,温暖就在那里。

哥哥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是帮着爹分担田里的农活,别看他年纪不大,可干起活来那股子认真劲儿,一点也不比大人差。弟弟妹妹年纪尚小,总是围在娘的身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一家人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那浓浓的亲情,却如同这庭院里的梧桐树一样,扎根在心底,枝繁叶茂。

夏日的傍晚,暑气渐渐散去,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余晖之中。一家人总会围坐在梧桐树下,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爹会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地吸着,然后给我们讲着那些古老的故事,或是祖辈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的过往,或是黄河边流传已久的神奇传说。我们几个孩子听得入了迷,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随着爹的讲述,走进了那一个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里。娘则会在一旁笑着,时不时地给我们递上一碗清甜的井水,那井水带着丝丝凉意,喝上一口,仿佛把夏日的燥热都驱散了个干净。

梧桐树的周围,娘还种了一些花花草草,有娇艳的月季,粉粉嫩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还有那生命力顽强的太阳花,五颜六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向着太阳绽放着最灿烂的笑容。这些花儿,给庭院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与生机,也引得蜜蜂和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它们忙碌的身影,让这个小小的庭院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

记得有一年夏天,暴雨倾盆而下,那雨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般,打得地面啪啪作响。我在屋里焦急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心里担心极了,害怕那狂风暴雨会伤害到它。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头说:“别怕,咱家这梧桐树啊,经历过的风雨多了去了,结实着呢。”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大地上,梧桐树依旧挺拔地站立在那里,只是枝叶间挂着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宛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一刻,我对它又多了几分敬佩,它就像我们一家人一样,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都能坚强地挺过去,守望着这片小小的家园。

村里的邻里之间,也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哪家要是做了好吃的,总会给左邻右舍都送去一些,那热腾腾的饭菜里,传递的是最质朴的关爱。农忙的时候,大家更是互帮互助,你帮我家收割麦子,我帮你家播种玉米,那爽朗的笑声和齐心协力的劳作场面,构成了乡村最美的风景。记得有一回,隔壁的张大婶家的鸡丢了,那可把她急坏了,那几只鸡可是她精心喂养,指望着能卖了换些油盐钱的。村里的人知道后,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帮着四处寻找,最后在村后的草丛里找到了那几只走丢的鸡。张大婶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话,而大家只是笑着摆摆手,说都是邻里乡亲的,这都是应该的。这种互帮互助的情谊,就像那涓涓细流,流淌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滋润着每一个人的心田,让这个小村庄处处都洋溢着人间大爱的美好。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渐渐长大,离开了那个小村庄,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可无论走得多远,我心中始终牵挂着家乡的那棵梧桐树,牵挂着那座四合院,牵挂着爹娘、哥哥、弟弟和妹妹,还有那些善良淳朴的乡亲们。每当我在城市里感到疲惫、迷茫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宁静的乡村生活,想起坐在梧桐树下读书写作业的那些日子,想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馨时光,想起邻里之间那浓浓的情谊。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始终保持着一颗质朴而又充满爱的心。

如今,偶尔回到家乡,那棵梧桐树依旧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只是似乎又粗壮了些,枝叶也更加繁茂了。爹娘的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但他们眼中的慈爱依旧如初。哥哥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弟弟妹妹也都长大成人,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村庄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那土路变成了水泥路,不少人家盖起了新的楼房,但那份乡土气息,那份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却从未改变。

我常常会在梧桐树下静静地坐上一会儿,闭上眼睛,听着那熟悉的鸟鸣声,闻着那泥土和花草混合的芬芳,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轻柔。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心中满是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和感恩。这棵梧桐树,见证了我家的点点滴滴,见证了村庄的变迁,也见证了这人间大爱的传承,它就像一首无声的诗,一幅流动的画,永远镌刻在我的心间,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它的美,它所蕴含的爱,都将永恒,如同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永远散发着温暖而又迷人的光芒。

2024年12月14日作于河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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