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知道水进入了纸巾里面,但是已经不能流动了,你也触摸不到了。生命就像这水滴,不是被谁带走了,而是融入了另一个世界中。但是,想复原,是不可能的了。”
乔雪霁若有所思,看着纸巾发呆。
关山路的演示,无疑在说明,生命可以很轻松地逝去,去了别的地方,但反悔了,想返回,根本找到路。
看着发呆的乔雪霁,关山路为她斟满了茶水:“我知道,你不是纯粹来讲故事的,那就说出你心里的疑惑吧。”
“你为啥能看透我的心思呢,真会读心术吗?”乔雪霁惊讶地问,可那语气里也充满了欣喜。
关山路笑了:“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凡人根本掌握不了别人的心思。用心倾听,用情共频,自然也就走进你的心底。”
“可我为啥走不进你的心底呢,你所思所想,我一无所知。”
“不奇怪啊,你一直躲在自己的心底,不走出来,如何能到别人心里串门呢?”
乔雪霁眼睛一亮:“好像很对,我很难信任别人,防卫意识太强,没兴趣管别人的想法,是这样的缘故吧?”
“恩,应该是,该防备的依然不能放松,毕竟,你太单纯,也太善良,容易被利用,被伤害。”关山路停顿一下,话头一转:“不过,对我这样人畜无害的生物体,你暂时不需要戒备。”
乔雪霁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她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递到关山路跟前:“你能耐心听我唠叨,真的很感动,向你唠叨,也觉得特别踏实。这杯水,算是我的敬意。”
关山路一饮而尽,然后问:“可以说出你内心的疑惑了吧?”
乔雪霁端直了身子,说:“从山庄下来,我犹豫了,问自己,要是得到了三个愿望,我还有必要折腾离婚的事情吗?
只需要拿出一个愿望,让他主动离开,彻底忘掉我,变成陌生人,然后独身一人,去很远的地方,远离压抑,远离恐惧,做一回自由纯粹的自己。
可昨天和你聊了一会,被你的豁达感染了。你说一无所有,了无牵挂,就是最大的自由。
你能做到,我为啥就不能呢?我前段时间一直纠结的,不是能不能彻底挣脱他的牢笼,而是逃出牢笼后,自己该怎么活着。
你让我有了答案,挣脱牢笼,就是重生,至于重生后的人生,先不管它。”
关山路举起茶杯:“祝贺你,悟透了。可是你今天的问题呢?”
乔雪霁说:“我想听你的建议,如果黑衣人真实存在,他再次出现时,我该怎么办?”
关山路犯难了,其实他已经大致猜到乔雪霁的困惑,可当她真正寻求自己的建议时,问题就严重了。
作为一个已经签约的人,去劝别人拒绝,既可笑,又缺乏说服力。
生死对赌的快感,关山路已经品尝了,那种不顾一切的抉择,本身就很壮烈,而那种放下一切的精神超脱,也不是常人所能体会到的。
他敢于面对膀大腰圆的凶徒,不管不顾地搏斗,其勇气和力量正是源自精神超脱了。
在死亡悬崖边缘上舞蹈的人,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怎么还会在乎红尘里的贪嗔痴?
那几乎是一种入佛的境界,如此境界,谁能抗拒得了?
反过来讲,关山路怂恿乔雪霁也参与对赌,那既不公平,也很邪恶。
她不是自己,关山路怎么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乔雪霁的问题,硬生生地把关山路逼上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