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你说伙长还会回来吗?!”
城外的营地当中,彘儿站在营房的院落里,手中拿着扫把,呆呆的看着前方已经被攻破的夏州城,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狗儿摸了摸彘儿的额头,低声劝慰:“肯定会回来的,伙长不会放下我们不管的,会的,一定会的!”
“唉,我看啊,这事有些难啊!”
一个跛脚的伤兵拄着拐杖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停在了他们两人旁边,他揉了揉发痛的腿脚,脸上尽是忧虑与愁容。
狗儿转过身来问他:“你为何要这样说?!”
这伤兵说道:“我从军已有十年,在我的记忆里,哪怕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过命兄弟,也很难在获得功劳之后会重回营房,与之前共患难的兄弟相守与共。
如今,你们的伙长先登夏州城,又夺旗开城门,是此番战事的头等功劳。这种功劳,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估摸着节帅肯定会召见你们的伙长的,到时候,你们的伙长定然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说不得还得封赏个大官。有钱,有权,有美人。
这世间上的人啊,往往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你们的伙长升了官,发了财,你们觉得还会回这个小破地方吗?人在发达之后,又有几个记得之前的朋友?何况,你我还不是他的朋友!”
伤兵说到此处,有些伤神,他这是嘲弄狗儿和彘儿,又何尝不是嘲弄他自己呢?
望了望腿上尚未处理的伤势,他又长长的叹道:“前日我受伤之后,前来此处寻求他的帮助。他当时说,军中盐巴剩余不多,且先对我的伤势进行简单的处理,等弄到足够的盐巴之后,再对我的伤势进行处理,保我无事的。
可是现在啊,他有了功劳,当了大官。这当官的,自然是不会与小兵卒子有什么纠缠的。想来,现在的他也不会在乎我们这些人了。”
“不会的,伙长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好人,是个有仁义的人!”狗儿说道。
“好人?哈哈,这世道好人早都死光了。唉,本来想着这次战事受伤之后有人能够医治,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唉!”
伤兵重重的叹气,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腿上的伤势,不停的叹着气。
营房中的那些伤兵听到了这些话,也都一瘸一拐的出来了,或坐、或站在这小小的院落当中。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脸上尽是无助与失落。
他们的想法与那伤兵并无不同,在听到李长安先登夏州城时,纷纷为其庆贺,可庆贺过后,他们又开始担忧自己的前路与未来。
李长安的先登夺旗之功太过厉害,升官是肯定的,他们害怕升官之后的李长安会放弃他们。
毕竟,他们只是一些伤兵,对于高官而言,是毫无用处的。
从古至今,从未听过有高官会亲近伤兵的,除了那些做秀的。
狗儿也不再说话了,他呆呆的望着门口方向,不断的念叨着:“不会的,伙长不会这样做的,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人!”
外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能听到车轴摩擦时发出的嘎吱声。众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往门口看去。
随着声音的不断接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纷纷抻着脖子,向外看去,他们此刻多想来人是李长安,对着他们说:“我不会放弃你们的!”
可等到他们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脸上的期盼尽数变成了失落。
来人不是李长安,而是李成。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李成带着手下,推着李长安弄来的盐巴和粮食走进了营房,在见到众人之后,来到了他们跟前。
狗儿跑到李成面前,连忙询问:“伙长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随着狗儿话音落下,众人也纷纷看向李成。
李成指了指面前的盐巴和粮食,对他们说:“刚才李长安与我一块过来的,但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节帅派下来的兵马,说是节帅召见,现在他去了节帅那里,就让我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你们应该知道他先登夏州城的事情了吧?我给你们说,这小子可真悍勇,趁守军不备便杀上了城头,一把砍下帅旗,又打开城门。可以说,没有他,这夏州城是拿不下的。这次的战事,他是首功。
估摸着,节帅对他的赏赐会很丰厚!”
听到这话,众人没有多少欣喜,反而尽是愁容。
李长安的功劳越大,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大,差距越大,也就越不可能管他们。
狗儿心中有些忐忑,又问:“那伙长还会回来吗?!”
“当然,他肯定还会回来。我给你们说,能遇见李长安这样的人,是你们的福气。其他人攻入夏州城之后,一个个的烧杀抢掠,可他却带着我去了府库,趁着大火尚未烧光之际,弄了一些盐巴和粮食出来。
而这些东西,正是给你们这些伤兵弄来的。你们可真是修的好福气,能遇见李长安这种人。要是其他人的话,谁还会记得你们!”
李成指着眼前的这些盐巴和粮食,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众人。
“我就说,伙长是不会不管我们的,他肯定会回来的!”狗儿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可周围的那些伤兵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却没有像狗儿那样放下心来,眉头仍然紧紧的皱着。
这些人在军营中混了多年,见过不少背信弃义,反目成仇的事情。有些时候,那些将领们的话说的是很好听,可也只能听听。他们不知道李成这话,是不是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