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李长安,李继徽越看越高兴,只觉得像是捡到宝一样。能上阵冲锋先登,又会医术救治伤兵,甚至还有一定的战略眼光,堪称全才。将这样的人收到麾下,日后好好调教一番,何愁静难军不兴啊?
可他笑着笑着,眼睛深处生出了一些疑惑。
似是李长安这等全能之才,其出身肯定不会太低,其年龄不过二十岁,便能说出“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种大智慧的话,其眼界与见识绝非常人所能比,哪怕是那些久经战阵的悍将,也未必能够勘破此道。
李继徽自认自己英明一世,可在二十岁左右时,也达不到如此见解。而李长安却能有如此看法,其背景出身定然不低。既然如此的话,可他为何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甚至还成为静难军中的一底层小卒?!
想到此处,李继徽便问:“你的能力与本事,常人拍马不及,若无深厚的家学,想要拥有如此见解怕是不易,不知你这一身学识,是从何处而来?!”
听到李继徽的询问,李长安便明白这是在试探询问他。
不过早就有了准备,于是开口说道:“末将出生长安,时黄巢之乱已过去数年,长安虽已远离黄巢兵乱,但兵匪灾祸不断,于是父亲带着我举家向西搬家避乱。父亲死的早,并未与我多说过什么,依稀记得他曾说过,我家祖上之前在太医院当过差,后来局势败坏,加之朝廷不稳便回了家。
幼时家境虽然贫寒,但仍有些书籍,父亲便教我读书识字,我也通过读书懂得了一些道理。再后来,兵祸渐起,加之父亲去世,我便与家中亲戚继续向西而去。
今年六月,我居于邠州附近一村庄,后遇兵匪征兵,屠戮村庄,仅剩我一人而后从军。”
听着李长安的解释,李继徽心里的疑问渐渐消失,可听到最后时,不由悻悻的笑了笑。
邠州城是他的大本营,在出兵之前,他曾下过命令让麾下兵马征兵备战,他可太了解麾下的那些士兵是什么样子了,虽然李长安说的比较委婉,也没说明这乱兵是何人,可也能听懂其中原由。
无非就是,其家人被静难军军士所杀,只留下了他一个。虽然这也不是他授意的,但与他也摆脱不了关系,不免有些尴尬。
“怪不得你懂医术,而且还懂得那些道理,原来是个家学渊源的。”李继徽悻悻然的说了两句,而后又连忙岔开这个话题,便说:“以后待在我静难军中,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末将多谢节帅!”
李长安行礼拜谢,也未多说什么,一切如常。
见李长安不再纠结此事,心头不由一松,放松了许多。
……
李继徽的动作很快,在听从了李长安的建议后便开始行动,整军备粮,准备撤退。在撤退之前,他将手中的兵力撒了出去,对夏州城展开了掘地三尺的毁灭。
城中所有能拆下来的东西,有价值且能带走的尽数带走,没有价值且带不走的能烧的一并烧毁,烧不了的直接扔进城中的水井里,随后再往水井中丢一些尸体,再用黄土填埋。
城中几乎所有的房屋,凡是有木头结构的,全被拆下来烧毁,剩下的那些砖瓦,则让麾下兵马每人携带一些,等离开之后寻个机会扔进黄土高原的沟壑当中。
就连那城墙,也没能逃过李继徽的魔爪,拆掉最外面的包砖带走,扔进深沟当中,再想方设法的把里面的夯土层挖开,把里面的夯土尽数扬了。
五万兵马攻打夏州城要费不少功夫以及时间,可要是让他们拆除夏州城,那可就简单很多了。
短短一天时间,原本较为繁华的夏州城成了一片废墟,远远的望去,就好似破败了多年一样,除却几段难以拆除的城墙裸露着里面的夯土层还孤零零的竖在大地上之外,再也看不到能立着的建筑。
尤其是城池里面,那些集中起来的木料燃烧着熊熊烈火,加上北风助火,燃烧的更为猛烈,将这些东西尽数吞没。而在大火周围,也很难见到完整且竖立的房屋,仅剩下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一些由黄土盖成,却被推倒的房屋形成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包。
李继徽大军离开后的第三天,败退的李思谏在得到李继徽撤兵的消息后,又带着剩余的兵马回到了夏州城。
可当他看到眼前化为废墟的夏州城时,直接傻了眼:“这这这,这还是我的夏州城吗?我的夏州城呢?我的夏州城在哪?这根本不是我的夏州城,我的夏州城没有这么破!”
他实难相信眼前这变成废墟的城池就是他的夏州城,更不愿意相信李继徽竟然如此阴狠,几乎将他的夏州城拆为白地。
他很清楚,修建城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年他的兄长李思恭为了能够给他们这些人一个立足之地,在这夏州城上倾注了无数心血,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夏州城建起来,并且初具规模。
可是如今,所有的心血都烟消云散了,他李思谏又得重头再来。若是他手中有人,有粮有地盘,他也没有多少担心,不过是花费些时间罢了。而现在,他手中只有一两千人,且留在夏州城中的那些百姓也被李继徽尽数屠杀,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了,想要再重建夏州城,没有七八年的功夫,别想再实现。
“节帅,李继徽在城中筑了京观,城中的百姓都被他给杀了,一个也没留下!”
前去城中搜索的李彝昌一脸悲痛的回来,指着破败的夏州城,对着李思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