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军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见铁蛋在小口小口地咬着秧鸡蛋,笑着问道:“铁蛋,白水煮蛋好不好吃?”
“好吃。”铁蛋应了一声,看向老赵头仨人,开心地问道,“外公、外婆、小姨,你们觉得好吃吗?”
“好吃,喷喷香。”仨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布满了笑意。
赵建军也觉得白水煮秧鸡蛋香,觉得特别满足。
他情不自禁地说道:“我以后会带更多好吃的回家。”
铁蛋听了,立即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是老赵头仨人却并没有多兴奋,他们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建军以前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每次都只是说说,从未兑现过。
现在他们只是期望,赵建军别再偷家里的米、油去打平伙就好。
也就是赵建军今天表现良好,否则他们连这个小小的期望都不敢奢望。
老赵头推了赵建军一把:“行了,别吹牛了,去拿香纸,跟我去祭拜土地公。”
赵建军也不奢望家人现在就能无条件相信自己,闻言也不气恼,乖乖去神龛下拿了三根香和一叠纸钱,又去厨房拿了火柴,出门便看到父亲在喂一头老黄牛。
“这就是村长家的牛啊,这也太老了,牛角都掉了一只。”
“那也比你能干。”老赵头瞪了赵建军一眼,“整个村就这一头牛,你还嫌它老。”
如今已经分田到户,可是牛却不可能分到每一户,于是便分到了村长家,村民要犁田都只能去村长家借。
不一会儿,牛吃饱了,老赵头扛着犁,牵着牛就往外走,赵建军赶紧跟上。
到了村头,老赵头将牛栓在土地庙外的松树上,放下犁,带着赵建军进了土地庙。
上香。
烧纸。
赵建军站在父亲身后,照着父亲的样子,向泥塑的土地公拜了三拜,依稀听到父亲在低声祈祷:“老君在上……携不孝子军……生灵……祈求……不懂事……保佑他长大……”
赵建军虽然听不清楚,却不难猜到父亲在说什么,无非就是说他杀了拧麻花的蛇,请求宽恕,然后又说他不懂事,希望土地公保佑,让他快点“长大”云云。
感受到父亲的殷殷期盼,潮水般的愧疚感再次袭来,赵建军湿了眼眶……
祭拜完毕,老赵头发现赵建军双眼通红,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赵建军随口搪塞:“被烟熏到了。”
“哦,你回家去吧。”说到这,老赵头停顿了一下,又叮嘱了一句,“没事别出去乱跑。”
他声音不大,可能是担心说重了,让赵建军起逆反心理。
赵建军更加愧疚,赶紧转移话题:“爸,我想和你去犁田。”
“犁田?你会犁田?”老赵头的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会可以学嘛。”赵建军又羞又愧,低声说道,“我年纪不小了,想帮家里干点活。”
老赵头猛地回头,看向泥塑的土地公,这么灵验的吗?
震惊过后,老赵头笑得合不拢嘴:“好,走,我们去梯田。”
去梯田的路上,有劳作的山民在唱山歌,这边男声响起,那边女声迎合,好不热闹。
老赵头心情不错,也扯着嗓子喊道:“哟喂,老妹你听我讲诶……”
赵建军从没见过父亲这么开心,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洋溢开来。
老赵头嚎完一嗓子,回头见赵建军正咧嘴傻笑,登时拉下脸来:“不许回家跟你妈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