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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键整备,重振雄风的剑鱼号炉膛内自动燃起红色火焰,压力指针徐徐转至顶端。
李铁现在要开着它把停在站外的列车拖进来。
折叠车站以外,无法自动整备,想要把停在站外的列车开进来,就得先给它点火热车,远不如拖车方便。
又不是一把年纪,有方便的办法,干嘛非要没苦硬吃。
熟练操纵剑鱼号退行出站,车尾朝外缓慢接近货运列车的牵引机,两车距离剩余四五米的时候,停车撂闸,李铁拎着一把列检锤走向后车。
没有下班手欠祸祸自己车位里的别人家爱车的意思。
只是仔细检查了牵引机前端自动钩的状态,敲掉残存的煤渣和铁锈,确保机构动作正常后,李铁返回剑鱼号。
以特性“大车”赋予的高超技巧,非常精细缓慢的后退,直到“喀啷”一声,从震感回馈判断,前后两车已经完成连挂,继续微操后退,将钩舌向后顶紧,使车钩充分锁闭后再次停车。
连挂之后,还不能直接拖,因为后车处于停车制动状态,车轮被闸瓦锁死,大力出不来奇迹,但可能会出来一辆故障车。
找出充风软管,把前后两车的风管阀门连起来,接口螺纹拧紧,打开两端折角塞门通气,后车双闸缓解,启动剑鱼号的空气压缩机开始充风,只要后车全列风压达标,推动制动缸活塞解除车轮限制,就可以顺利的拖行进站。
列尾守车内,李铁一边盯着风表,一边摆弄那挺水冷重机枪,男人嘛,没几个不喜欢这种真铁大玩具的,蒸汽机车是大玩具,水冷机枪也是。
锹把式手柄,拇指按压式扳机,三脚架做的也挺精细,各种调节锁扣,铰链,限位器,摇架,甚至有个迫击炮上常见的角分仪,一看就不是加纳利军队里配发的那种糙货。
李铁蹲踞在机枪后面,拉弹上膛,双手握紧手柄,左右摆动枪身,嘴里配音:“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把玩半晌,风表压力达标,心满意足的李某人重新回到剑鱼号的司机室,最大遮断比缓慢动车,每节机辆间车钩相连的空隙,也被逐节拉紧。
就像排队出发的小学生,随着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依次迈步前进,后面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短暂延迟才会依序跟上前一个,而不是一开始就整队人匀速前进。
在剑鱼号牵引下,列车在套轨线路上缓慢蠕行,并在完全驶入折叠车站后,从外界视野中失去了踪影。
进站后全列解除连挂,专列牵引机一键点火启车,停进边线。
列车特性“大车”再次发放福利,牵引机出厂后历任车组的经验和体悟被一一萃取,在李铁的潜意识和肌肉记忆里同步灌注,融会贯通。
实际上,在命运号的积存经验被萃取之后,同时具备小型机车和中型机车驾驶经验的李铁,触类旁通,就已经覆盖了本世界八成以上主流机车所需的驾驶经验,而且都是千锤百炼的超一流水准。
剩下的,就是依靠阅历和机缘,不断掌握各型特异机车中专有的一点点不同,水滴石穿,在折叠车站里反复萃取那最后空缺的两成。
顺手对全列机辆使用机修车间附带的“解析”能力,蓝图+4。
这一列暂时借用的任务列车,至此就被榨干了空间所需的最后一点价值。
将原来货物编组的四辆标准轨距棚车,逐一推进机修车间,更换之前修车时攒下的窄轨轮对。
现实中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完成一辆的工作,在机修车间里四辆加一起才花费八十分钟,加上推进牵出,总共花费不到两小时。
在折返线完成命运号与四辆棚车的连挂和全列掉头,做好随时可以出站的准备后,李铁换了一身机修工服,拎着一根木棍走出车站。
两棍解决车站外面,闯入干涉范围,被“认知偏转”影响,已经鬼打墙转到腿软的两个陌生人,然后逐个拖进车站,蒙眼反绑,准备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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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偏转:来自职场透明人的临别馈赠。在外部观察者的思维中,持续淡化车站存在感;当外部观察者进入干涉范围时,持续遭受思觉失调的负面影响;在车站内部,将一切不合理的超常现象和行为,通过调和观察者自身的认知逻辑,使之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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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董事先生派去车站接人的大型马车,载着李铁和伊利亚出城,转向南郊前进时,李铁就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缀在后面的两伙人。
董事先生的心腹,想要图方便,同一辆马车去车站接人,再用这俩马车把留守的人拉走。
然后就被人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给跟上了,这可真是图省事儿的永远不省事儿。
穿越前没干过讯问的差事,但曾经因为好奇,翻过一个名字叫《库巴克》的PDF,是冷战时期编撰的审讯指南,太具体的记不住,印象总归还有一点。
过程简单粗暴——把蒙眼反绑的两个人分开,逐一横放在水鹤下面的铁轨上,脖子担着一头,小腿担着一头,扳动球阀手柄,比大腿还粗的高速水流,从四米多高的地方滚滚而下,直接击打在身上,威力堪比水炮。
激情四射地冲刷一会,皮下组织挫伤附带窒息特效,问一句,不管答得对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再冲一会,冲完再问。
交叉提问,反复提问,很快凑齐了他们所知的全部消息,而且得知这两个人分属不同的两伙人,外面还分别有同伙驾着马车等待接应。
拎着木棍又出去一趟,解决了干涉范围里另外两个漏网的家伙,重复讯问。
都问完了,把四条落水狗蒙眼塞口反绑,不用操心他们睁眼看到的枕边人对不对,随意搭配扔上两辆马车,拍拍马屁股,驯服的马匹就自己沿着小路,朝更加荒僻的村庄跑去。
处理完杂事的李大马棒,无事一身轻地拍拍手,返回机修车间,翻找到一身包浆的工服,挎着装枪的工具包再次出站。
转身折叠,车站空间在一阵隐秘的畸变和模糊之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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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铎港出发的货物,要想以铁运的方式及时抵达库里雅博尔,就必须通过皇后城的换装场,将货物从干线货车换装到窄轨货车。
之后再通过大河东侧的窄轨铁路网,送达远离干线枢纽的库里雅博尔。
如果不想换车,类似董事先生这样对货物保密有严格要求的,就得更换牵引机车和车辆轮对。
但实际花费的时间可能是换装货物的好几倍,两三天都有可能。
从皇后城到库里雅博尔大约两百公里,以窄轨火车的正常效率,最多七个小时就能抵达。
董事先生的五天期限,实际是把李铁从吉尔玛拉抵达皇后城的时间和换轮时间都算在内,然后期待最后一天神兵天降,一路冲关毫发无损地抵达库里雅博尔——这已经是苛刻到几乎不可能的要求了。
如果不是巴斯特的金字招牌作保,董事先生可能连取消交易的心思都有。
此刻的皇后城车站里,满车站都是眼线和探子,列车一旦进站,百分百被人发现。
换装场缓慢的换装效率,或者更慢的换轮效率,都给袭击者留出了充足时间从容布置。
窄轨轴重小,全列速度慢,轰的一声就能炸上天。
足足两百公里的袭击线,炮制这趟列车的花样简直不要太多。
炸药、大石头和树桩、松动或拆除铁轨、曲线铁轨上浇油、复轨器反装、扳道岔、在铁轨上放牧、怂恿妇孺拦车送个危重伤员……
在地广人稀,限速又低的轻型铁路上,全程都是下手的好机会。
所以董事先生的货物专列,才滞留在南郊迟迟不肯进城。
所以李铁从未考虑亲自开车去库里雅博尔的可能性。
他现在独自一人,剑鱼号的乘务组还在放假,靠自己根本开不了那么远的路。
就算有,也不想真的去招摇过市做空中飞人。
炸药不是枪弹,焊一块钢板就能解决。
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最好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像个普通人那样乘坐火车,哐当哐当地走完皇后城到库里雅博尔这段路。
然后想办法抵近观察车站周围的风吹草动。
最后在各种不一样的心情中,凭空落地,提前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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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了盯梢者可能存在标记的马车,李铁选择徒步回城,半路遇到往城里运送啤酒的马车,马车很破旧,拉车的马也很老。
但是赶车的老头很热心,不仅主动邀请李铁上车,还按照老塔尔萨人的传统,津津乐道地聊起皇室八卦。
在得知李铁要去库里雅博尔后,更是直接劝阻李铁改变行程,然后说起了这般劝阻的原因。
最近他送酒的几个酒馆里都在盛传,有一列满载贵族黄金的火车,近期要从皇后城过河,前往东部某处的秘密庄园。
这个传闻吸引了很多臭名昭著的亡命徒,跃跃欲试的山贼和水匪也有。
现在所有密封的货车或邮车,都是被怀疑的对象,是他们下手的目标,从皇后城到库里雅博尔已经非常危险。
李铁听过之后感叹,艺术源于生活。
一路东拉西扯,老头在酒馆附近通往火车站的路口把话搭子放下。
李铁下车时塞给老头一包烟,乐得老头像模像样地脱下破帽致意,祝福李铁好人一生平安。
李铁嘬着牙花子挥手告别。
大爷,这话可不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