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严在一开始,是警察局和总督府发起的,是追查凶手的直觉反应。”
“但从现在开始,戒严什么时候结束,就不再是他们说的算了。”
“因为在利益受损的商人眼里,戒严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冻结资产。”
“既然戒严带来的损失不可避免,也阻止不了戒严的发生,那就考虑如何用戒严本身来弥补损失。”
“我打个比方吧,如果邻居家的牛被人用枪打死了。”
“你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是惦记追查凶手呢,还是惦记什么时候吃便宜肉呢?”
李铁在这一刻多少还是有点受到冲击的感觉——这就是社会新人和浮世老鬼的区别吗?
李铁:“那按你的判断,分牛大会什么时候开完?”
巴斯特:“最快也得两三天,能打牌的人未必都在吉尔玛拉,就算用电报聊天,利益的交换和妥协也得来回拉扯好久。”
“不过联合矿业肯定得少拿,无论找不找得到凶手,无论炸药从哪来的,凶手用的毕竟是矿山炸药,吉尔玛拉周边几百公里,最大的炸药来源都是联合矿业。”
“‘炸药管理漏洞’这个黑锅,也只有他们背起来才会毫无负担。”
“但也只是少拿而已,这把牌局里唯一蒙受损失的只有总督家族,连最后推出去顶缸的警察局长,也是总督夫人的娘家。”
李铁:“我看街面上搜索凶手的人里,有些人的衣着气质,怎么很像黑帮?吉尔玛拉的警察都堕落到让黑帮替自己干活的程度了吗?”
维克托:“这不奇怪,大家心里都明白,吉尔玛拉最大的黑帮就是警察局,你看到的那些都是野鸟的人,而野鸟的人大部分,都有警察局的便衣身份。”
“核心帮众的装备甚至比警察还要精良。”
巴斯特:“如果不是总督先生和他岳父的家族吃相过于难看,坏了规矩,吉尔玛拉的牌手们也不至于如此默契,都想借着这次意外,把他们踢下牌桌。”
李铁:“巴斯特,我有一个想法,你看有没有可行性。”
“夜壶都是自己的顺手,既然野鸟是总督府的地下势力,肯定没有牌手愿意接手继续用。”
“与其将来留着给牌手们添麻烦,不如我们趁着他们散会之前,插上一脚?”
“明面上的蛋糕咱们不碰,搬走一点野鸟这样的下脚料应该没人察觉。”
“这也算是,董事先生的委托开始之前,我对你上次提议的正式回应。”
“我愿意成为互助组织里的一员,而这次的机会,应该也值得你发起一次召集。”
巴斯特:“如果我们表达出无意染指吉尔玛拉的地下秩序,也不想把持那些利润丰厚的地下财源的态度,仅仅是替牌手们清理一遍阴沟,顺便拿走阴沟里遗落的硬币和首饰当做报酬。”
“他们应该乐见其成。”
“总督府的两条腿就是警察局和黑帮,总督卫队因为想从城防军嘴里争夺军费的缘故,一直备受军区打压,不成气候,最后跟私人保镖差不多。”
“警察局有城防军钳制,我们再砍断黑帮这条腿。”
“相当于釜底抽薪,替他们变相减小了分蛋糕的阻力。”
“至于‘吉尔玛拉地下之王’这根骨头他们愿意扔给谁,就与我们无关了。”
“反正就跟‘吉尔马拉之花’一样,隔几年就要换一位。”
“我觉得可以做。”
“维克托,把鸽子放出去吧。”
维克托点头出门,巴斯特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推给李铁。
巴斯特:“这是剑鱼号的过户文件,还有曼弗里德留在我这里的戒指。从现在开始,他们都属于你了。”
李铁打开档案袋,里面如巴斯特所说,一张过户文件,一枚金属戒指。
过户文件上的转让人是“艾希群岛圣拉蒙贸易有限公司”,受让人是“斯塔林·卡塞·李”的私人身份,而不是原先预料中的“新世界事务所”。
戒指不是任何一种贵金属制成,也没有宝石装饰,戒面是一支缠绕着铁链的古朴船锚,戒指内圈刻着不认识的文字,风格也很古老,有些海洋体的影子,细看又很不一样。
戴在中指上略显宽松,当成扳指未免有点尴尬。
巴斯特:“这是核心成员的戒指,每一支船锚和铁链都是独一无二的,戒面曾经能当做通行四海的银行印鉴和火漆印来用,但现在只能作为一个身份传承的象征。”
“参加正式集会的时候戴上就行,其他时间可以放在稳妥的地方保存。”
“组织以前曾经有过别的名字,不过毕竟是曾经,现在的叫法很直白,就叫铁锚会。”
这个名字直接让李铁连吐槽的欲望都消失了。
只能说高端的食材都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李铁:“我能看看你的戒指吗?”
巴斯特哈哈笑了一声,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一枚:“你看吧。”
巴斯特的戒指形式大致相同,只是缠绕铁链的船锚,变成了双股缆绳交叉的图案。
“你那枚是只有船长才会继承的戒指,曼弗里德曾经有意留给我,但我觉得它会迎来更加合适的主人。”
“我这枚代表的是船舶靠岸,与港口之间的联系和上岸交涉,所以我现在承担着召集人的职责。”
“维克托那枚是双结缆绳,代表牢固和紧密。你要感兴趣也可以跟他要来看看。”
巴斯特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鸽哨声,但声音相比鸽哨更加低沉,带着难以忽略的金属质地。
两人走出办公室,一群鸽子正在天空中列阵遨游。
一面带有沙漏的黑旗,正从瞭望塔最高处的窗口垂挂而下。
阅览室的窗口挤满年幼的脸庞,看着天空鸽子在飞翔,眼睛闪闪发光。
年幼而大块的森林猫抬头看向天空,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