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使劲推开了,杨静一个趔趄后站定在覃松旁边,俩人分别攥着房门里外把手。杨静先看见的,是躺在地上腿脚依然乱踢的黎艳艳。她没好气地说:“你快起来吧,寒碜不寒碜!”转头再看覃松,吓了一跳,“你手怎么啦?她拿什么给你划的?”
覃松傻愣愣的抬起手,这才发现流了不少血。手腕上有好多指甲印,真正流血的伤口只有两个,是很深的破口。他第一次知道,女人的指甲威力这么大。
这时,门外又有人陆续进来。大家看着黎艳艳躺在地上哭闹,都不知所措。杨静这时回头问:“谁有纸巾,快给我。”马上有人递过来一包。杨静帮覃松盖住伤口,让他自己使劲按着。
“我去找纱布,保安那儿有医药箱。她到底使什么划的?流这么多血!待会得上医院缝两针。”杨静拉过一把椅子,让面无表情的覃松坐下。
“不用去医院,就是指甲抠的。再说还得给警察看呢。”
“给什么警察看,还嫌不够丢人?你老老实实坐这儿待着。”杨静转身走向门口,拉住两个中年女业务员说:“赶紧把这位弄起来,这儿挨着电梯,一会儿全楼都得知道。”
杨静小跑出了门。几个大姐把黎艳艳好歹扶着坐起来。黎艳艳这会儿正就着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一把一把抹着脸。妆早就花了,头发既打卷又打绺,狼狈不堪。裙子本来就短,一通蹬踹,已经窜到了屁股上边,白色内裤一览无遗。
黎艳艳仍不住嘴的嚷着:“覃松骚扰我,还想强奸我,他拦着不让我走。你们都看见了,你们给我作证,就是他要强奸我。”
“你跟我们说没用,我们也做不了主。你先起来吧,这么晾着多难看啊。”大伙劝说黎艳艳,她自己却并不觉得太难看。
覃松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低头不语。听着旁边黎艳艳的满嘴胡话,他已经懒得争辩反驳了,他只是觉得特别累,像是刚跑过五公里,又像做了个噩梦,满头大汗地醒来。
生平第一次遭遇女人撒泼,他已经傻了,全无招架之力。黎艳艳倒打一耙,自己反而说不清了。是啊,只听过男的骚扰女的,谁相信男人被女人骚扰呢。不然自己干嘛关着门不放她出来?
不行,还是得报警。让警察来把事情分辨清楚,他们肯定有这个本事,至少有这个责任吧……不然同事们看来,她哭她有理,我不说话我理亏。
覃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110。
“喂,我报警,我叫覃松,地址是……”
屋子里的人听到覃松打电话的声音,全安静下来。
“……情况?我被人长期骚扰……女的,认识,就算同事吧,就在旁边……我手腕出血了……不太严重,可问题是,她长期骚扰,影响我工作生活……可是……那好吧……”
“他胡说,他强奸我……”黎艳艳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大叫一声,想抢覃松的电话。
“您快来吧,这个人又抽疯了。谢谢您了!”迅速挂了电话,覃松倒有点儿庆幸。报警前,觉得很气愤。但是介绍情况时,又觉得这点儿破事实在无聊,好像没那么严重。自己边说边琢磨,警察到底会不会出警。但黎艳艳突然的一嗓子,肯定能把警察叫来。
看得出,黎艳艳这时也进退两难,她没想过覃松真会报警。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谁怕谁呀!你不报警,我还报警呢!”黎艳艳嘴里嘟嘟囔囔,把裙子往下拽拽,先盖住屁股。然后开始清理自己的指甲缝,那里面肯定不少血迹。
杨静拿着纱布进来了,覃松没让她包扎,说已经不流血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我刚听说你报警啦?”杨静小声问。
“对,警察说一会儿就到。”
“警察来了什么用也没有,不信你就等着看。反而让公司里一帮人看热闹。等会老陈他们回来了,这边警察还没走呢。当着北分领导,你怎么收场!”
是啊!覃松也问自己,今天该怎么收场呢?
两个警察五分钟就到了,一个中年一个青年。把房间里无关人员都请出去,只留下两位当事人和警察共四个人。
“谁报的警?”
“是我!我叫覃松。”
黎艳艳也跃跃欲试要插话,“我也报警,他强奸我!”
“你先等会!待会再问你。”警察扭头说了一句,黎艳艳立刻不作声了。
“你报的警,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覃松就怕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从哪说起。说黎艳艳电话、短信骚扰?写信表达真情?约自己外出?别说警察不爱听,自己都懒得说。说她把自己手腕抠破了,是不是听起来更像两口子打架了?再说让一个女人弄得挂彩,也怪丢人的。要说两瓶酒呢?算了吧,总共值一百多。那么话说回来,自己干嘛要报警呢?
想了片刻,覃松简单总结道,“她长期骚扰我,严重影响我工作生活。今天还拿走我的私人物品。”
“她拿了什么东西?”警察似乎对具体物品比感情纠葛有更大兴趣,这一点和身边同事大相径庭。
“两瓶红酒。”
“值多少钱?”警察在本子上写下,“物品:红酒”。
“一百多吧。”
“别的呢?”
“没了。”
警察抬起头来看着覃松,那意思大约是,一百多块钱让我们跑一趟,够油钱吗!
“你这手怎么回事?”
“她用指甲抠的。”
“受伤经过说一下。”
“我找她理论,她要跑,我让她别走,她就……”
“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就医?”
“不用了,不严重。”
警察这回没抬头,在本子上自顾自写了几行,算是问完了。然后转向黎艳艳,继续问话。
“你刚说,他怎么你了?”
“他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