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甄皓仁走过去时,一个年轻衙役正冷笑一声,长鞭挥舞,狠厉抽在一个痩矮婆子身上。
那婆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住年轻衙役的脚,哭嚎乞求道:
“孙爷,可怜可怜老婆子吧,我大儿年初没了,小儿捕鱼又落了水,如今卧病在床,家中难以为继,实在凑不到两个人的税钱,而且我小儿还没成丁,按律不用交,孙爷向上边的大人也能说得过去,就可怜可怜老婆子吧!”
这婆子周婶、甄皓仁认得,也是小姓渔户,前几日为了凑税钱,到处借钱,但周家那情况,一个病一个老,家徒四壁,眼瞅着根本还不上,没人肯借……他自然也没装大方、扮出头鸟,借出去。
孙衙役面无表情,话也不说,只是一脚将周婶踹开,然后,又是‘啪’的一鞭挥下。
这次。
周婶哀嚎一声,就晕过去了。
孙衙役见状,一挥手,就有两个县衙白役,将周婶抬到一边,随后那两帮闲在陈家人指引下,径直向周家而去……估计是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下一个,曾什二。”
一旁桌子上,对着花册书写记录的另一个黑痣衙役,淡淡叫名。
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急忙走上前去。
很快……
“下一个,甄皓仁。”
“在。”
甄皓仁陪着笑,乖巧地上前去,到桌子前。
负责花册记录的黑痣衙役,抬头瞥了一眼甄皓仁,看着花册淡声道:“甄家,渔户,父甄逋,母甄王氏,长子甄皓诚,次子甄皓仁,你是甄皓仁?”
“是。”
甄皓仁咽了咽唾沫,忙道:“我爹去年六月,服役没了,我哥二月泽上打渔淹没了,我娘五月病没了,大人,现在咱家,就我一口。”
黑痣衙役理都没理,淡声道:“甄家,花册户数四口,税赋合计三两银钞又两百文钱。”
“大人。”
甄皓仁忙道:“我家现在就我一个呢,村里的大伙,陈主首都可以证明。”
其他村人,见识到这伙衙役的狠厉,没敢出声。
但陈主首,职责是使佐里正、催督差税、禁止违法,是大灵朝廷的基层胥吏,主要负责苇名村的治安工作,眼下甄皓仁作为辖下民户,提到他,他不出声不行。
陈主首便道:“这甄家,如今确是只有甄皓仁一个。”
甄皓仁见那黑痣衙役无动于衷,又赶忙再补充道:“大人,去年其他大人下来收税时,村里大伙证明了咱家是三口人,也是就收了咱家三口的税。”
黑痣衙役听到这,搁下笔,冷笑一声望向甄皓仁,道:“衙门收税以花册为主,花册上记多少口,就收多少税。你甄家,如今花册上就记着四口,就该收四口的税。”
“可是我家就剩我一个了。”甄皓仁微吸了口气。
“人死了,就去县衙登记销户。”
“大人,我是蛮人籍,进不了县……”
啪——
破空声,似有鞭子直接抽了过来。
甄皓仁猛一激灵,缩腰一闪,恰看到一长鞭擦过他的胳膊。
那挥鞭的孙衙役一愣,却也收住鞭子,冷笑道:“这些屁民,整天这找借口那找借口,什么时候才能收完税!小子,我们不管销户,只管收税,花册上该收四口人的税,交就是了,再摆弄唇舌,你可以试试!”
甄皓仁感受着胳膊上鞭子擦过的微微疼痛,眼眸微眯,大灵朝基层官衙承袭前魏三班六房的设置,这几个王八蛋,以为他不懂衙役下乡收税自肥的门门道道……
好好好!老子一无敌之人,这样子收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