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可使鬼怪有形，死物有魂，此为「化虚为实」。

阳，可使妖鬼寂灭，阴谋乍现，让不寻常的一切归于平淡，此为「化实为虚」。

阳，可使一物分居光暗，用影子把物体分成多个结构，此为「化整为碎」。

阴，可使万物不趋光暗、再不因影而分，此为「化碎为整」。

……

百年来，这白毛狗第一次施展全力……

有一说一，我有些恐惧。他像天神下凡，把我困在名为「光」的牢笼，正审判着我。

北狼王居高临下，以光为翼、以暗为齿，一臂阳炎、一臂阴噬，脚下各踏月升天、颈后悬太阳圆环，阴阳离子高速旋转，正似两层星球轮盘。

我第一时间把魂体与那天地一同换走，在开茫界里，他们都将死得徒劳。

界里的一切都和外界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草还是草、楼还是楼，只有天是白得耀眼的……

“啧，阳光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汝，必败。”

“噫！白毛狗又自大了？谁给你的胆啊，对了，再提醒你一次，我是「至阴之体」，你是「阴阳之力」，认清自己的位置哦。”

“善。”

“好的。”阴阳虎顿时便没了多费口舌的兴趣，坐下去，抬起一爪举在头上，“精神小虎立正了。”

“哼哼。”北狼王失笑道，“汝若常笃厚，当好事一桩。怪不得人类把虎叫大虫，俯瞰汝，身形真如虫。”

“我这虫比较慢热，就跟你熟，跟别人不熟。”阴阳虎幽默自嘲，起身踏开一片黑潭。

待江蟒表面怒目，心里却唏嘘不已。

北狼王寿长二百，比自己小了些，却不苟言笑。但他早期那三十年开朗得令人害怕，那时狼群全亡，他初开灵智。孤独且漫无目的地从北美洲雪地徒步，因实力低微，一路躲躲藏藏，身边从无一人陪伴，渐渐没了打趣的兴致。

多年以后，蝎道韫阳寿将至，他又一次陷入孤独——蝎、蚊、蜗牛里，只有和他交谈，才能让狼王感觉到友人的轻松。再之后，便是猖末首。

两人实力相当，虎敬狼之心性，狼尊虎之未来，且猖末首那不正经的性子也正合狼王的意。

那时狼王别提多喜欢他了，两人散步能大笑一路，甚至世衰自晦都眠在一处。

这对真知己，现在却必须拼死其一，谁的错？

大概是猖末首的错吧，野心太大。

但没有野心，如何修炼，还怎么参与那大道之争？

“哎……”

待江蟒不由叹息。他不愿再想，看回战场，那绝代双骄已然出手。

阴阳虎身体炸成黑气，分化三身，左祭「虚空剑齿」，右出「浊天蚀地」，中间踏出「阴月汐」。

阴阳之力何其神秘，一般人没有天赋，一辈子也修不出来，甚至真到面对时，连阴阳究竟有何作用都不知道。

在认识他们之前，待江蟒以为的阴阳，是指冷热、光暗这种有联系又相对抗的力量，甚至想到过「创造」和「毁灭」，唯独没想过是「虚」和「实」。

不，应该说，其他的都是阴阳之力的一部分，虚实才是归根究底的「源」。

但哪怕知道了这些理论，也研究不透他们招式的发动原理……他们到底在哪学的心法？

……

开茫界什么原理？

以阳力将界内他想的任何事物变成「虚无」，所以我无法释放太多分身，不然强度不够，扛不住光，可能我会因分神术而死。

开茫界怎么破？

简单，原理想通了，看我操作。

白毛狼掌握阴阳，我猖末首有极致的阴，他虚不掉我。

阴月汐，是阴力的具象化，是我为虚实开的门。

“大虫，留影珠，可能窥至开茫界？”

“对！先别动手，等我看看！”阴阳虎虎躯一震，急忙探出神识给留影珠。

也就是相信这白毛狼的品性，他才敢走神，不然这一下可能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能。”阴阳虎回道。

“默契？”

“默契。”

这样一来，交谈中便不能透露出对方出招的原理，这是掌握稀有属性者之间的潜规则。

约定之后，狼王身后两排巨齿撕咬下来，他也化身三座，一在天边抗下虚空剑齿；一落黑虎本体身前，阳炎阴噬齐出，一招毁其一身；一浮于半空，踏开熊熊白焰。

踏着阴月汐的阴阳虎本体死亡，一旁那出虚空剑齿的黑虎眼睛顿时有神，面露惶恐。

另一只浊天蚀地虎抹平了白焰，灵元亏空，腹部自燃，瞬间成了灰烬。

那白焰是阳火，虚化了「修士」这对凡人来说虚无的概念，于是那具身体灵元被焚烧殆尽，肉体又不如本体，成了一只普通老虎。

“汝阴力为实，于是「阴月汐」本身为实，乃阴水。

吾阳力为虚，于是白焰为虚，但吾让它为实，于是起火焚烧。此火焚烧肉、魂、气，名为「判否生格」。”

白毛狼传音过来，阴阳虎才明白究竟。

我只有阴力，所以阴月汐可以被感受到，也必须被感受到。

他身兼阴阳，便用「阴」让那本不应有感觉的阳火有了实质……

若非他两种属性单拎出来都不及我阴力，恐怕阴月汐这实的东西都能让他变成虚的。

阴阳虎本体一跃咬紧地面上的狼颈部，甩起来扔进阴月汐，那里面起了黑浪，把它淹没。

抬头，他欲再使分神术，猛然发觉，他那浑厚的灵气竟无法引动世间道则，使不出神通。

“运行之道，「败衍自阳」。”

啊……对了，和我以至阴之道入鬼道一样，白毛狼也以阴阳入运行之道……让开茫界失去世界衍生的法则，反而以他为法则？

所以这世界里，只剩下阴阳两道……

阴阳虎瞬间作出判断，一手再分化分身三座，相距甚远，神智在分身间穿梭，各自使出「浊天蚀地」将晴空染成黑夜。

狼王击碎巨齿，心念一动，又给染回白天。

“「往生道」！”

阴月汐中扑出一头擎天巨虎，猛然开眼，一口吞了天上那匹白狼。

“「虚鬼诏阎罗」！”

“嗯？娘的，天道不全，开不出王域！”

他扭身一爪拍倒最后一匹白狼，狼自地上翻滚数圈之后抓地撑身，阴离子散发出耀眼白光，而后暗淡，狼王扑身而去，阴噬爪穿透虎腿，再爆阳炎。

“这尊肉体怎会被攻破？”

“对，这是「开茫界」，我会受影响……该死，他怎么开出王域的？”

“等等，好像从未见过白毛狼的王域……这他娘的是神通？？？”

虎失去一腿，又顷刻补上，将其拍在脚下，那压着狼王的臂又被阳炎烧尽，那浑圆如珠的瞳却是与狼王星空般深邃的瞳对视——

诱鬼集。

狼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而后成了关爱…或怜悯？

不要小瞧我啊你娘了个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