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虎只是尝试了刹那,毕竟哪怕是在「败衍自阳」的影响下,他也不相信自己精通的道会完全用不上,这是他的自信。
但现在看来,不过自负。
先前阴阳虎会犹豫,哪怕明知开茫界中敌不过白毛狼,却也抱有一丝希望去质疑对方的强度,觉得自己能在其中杀死对方。
直到鬼之道一点都没有反应,阴阳虎彻底抛弃幻想,转而一心破界。
“可惜啊,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这世间留下一丝鬼之道,让我有某个瞬间放弃攻击界域。但你没有,你逼我破界。”
“是你老糊涂了,还是你没有实力精确操控大道,亦或是……你的自负?”
巨虎脸上不自觉浮现的讥笑令北狼王倍感不安,转眼视线只剩黑暗,原已被阴月汐淹没。若换别人或许便怕了……但吾号北狼王。
甚至无需使上一记神通,狼王只心念一动,便破开黑色薄毯,向着那还傻乎乎高扬着头的断臂巨虎喷出一口纯阳之……嗯?
那巨虎傲然挺立,闭上双眼,好似死了一般向前栽倒,合眼前留下这样一句:
“阴月汐,是虚实间的门。”
余光中,他马上要压下的地方,竟有一尊白狼身体。
那是身体,那吾是……
“阴月汐—往生道。”
“嗷——”
狼王视线再次被笼罩,面前是一排排蠕动法力的肉壁,脸上被利齿刺破的痛感铭心刻骨,简直痛进了灵魂。
这就是灵魂!
吾的灵魂穿过阴月汐,成了魂体!
狼王在灵魂之道上造诣不深,这是根本算不上弱点的弱点,因为在整个修界中,会攻灵魂的都是少数,他的灵魂甚至在芸芸众生之中都处于上游。
那纯白肉体在被压扁前一秒炸开阴阳之力,把魂体转为本体,虎口脱险后,惊觉此虎也紧闭双眼,这也是假身!
“端坐阳前称无茫,答我伴步怎冰霜?”
开茫界中晴朗的日不见,四处刮起凄凉冷风,正如黑虎念念辞藻,他每一步都伴着严寒。
“端坐阳背称无茫,答我月夜怎堂堂?”
白天成了黑夜,乌云啼哭。
“安卧阳下称无茫,可知满世百万疮?”
开茫界边界破碎,本来悬挂太阳的那处坠下数十碎散天空。
“单凭空光借无茫,忘见狼尸百万桩。”
“白狼,你自就迷茫,何处开茫?”
“哼。「浊天蚀地」。”
纯阳之境自底端攀上黑云,黑云遥遥升天,就像开茫界自脚下圆心封口一般,封上了顶。
巨虎化成黑水,落了白狼满身,那身体甚至停了呼吸之后还能口喷浓血。
在开茫界中,这被打出的灵魂,狼王想让其是本体,他便能是本体,但开茫界被破,再加上反噬,狼王的灵魂难以维持实性,彻底暴露出来。
这种时候,狼王首先要做,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以阴力「定魂」和均衡操纵阴阳「归体」,前者于狼王只一念之间成型,后者则墟阴阳离子辅之。
躯体周身,黑白珠极速旋转,迸发出黑白的气,阴白珠于黑气中狂舞,黑阳珠在白气中欢跃,竟有两仪太极之貌……但这需要时间。
这时间可以极短,但对于绝代双骄这对不可多得的强者来说,却可以漫长。
与此同时,阴阳虎看了看周围,欣然一笑。
这是祥区西方,他把蝎道韫的战场与北狼王的战场互换,这样一时半会儿就不会被打扰。
那老子可就放心打了。
“嗷——”
阴阳虎咆哮扑来,双目流有幽光,只有灵魂体的北狼王根本挣脱不了已然重拾阴鬼之道的虎的吸引,这是必死之局。「诱鬼集」形成吸力,将狼王魂体拧得扭曲。
“无能小狗,给爷立正!”
阴阳虎贴近狼魂,在狼王星瞳里映出寒光,最尖端的爪刃在与绝美星瞳接触的一刻便撕碎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交击磨出翠绿的火,原来虎爪撕碎的是围绕起来的厚实的云。
碎云凝成龙爪,龙爪绕过虎爪,精确而有力地拍在阴阳虎脸上,转过身来,阴阳虎已在半空。
“我就知道,所以我全程没看过你一眼,你竟真觉得我忘了你?”
“真龙之姿……我带你成龙。”
“诱鬼集!”
幽光连接上待江蟒的竖瞳,欲要生生拔走他的灵魂。
青蟒周身已能看见模糊的形体穿出肉体,狼王倾吐一口黑白气助他定神,这机会仅一掷孤注,待江蟒头突两角,竖瞳转圆,眼周密布白绒,背起隆甲,盘旋飞天,尖鳞边缘滑润,蛇头膨胀似驼,半龙之相。
“十方地诡——”
半龙掀起清风,卷散青云,风过处皆闪青绿,青绿倒映蛇影,环境好像变成镜子,不分虚实,镜中巨蛇血口,大张下颚,口无獠牙。似还在镜中,又似蠕出镜外,时间好似定格,自虎尾开始,缓缓吞下。
他动作很慢,但直到阴阳虎被囫囵吞下,狼王也不过眨了一次眼。
待江蟒化身巨蟒合口,掩埋于云雾中低垂着头,恍惚间可见鼻腔清澈息流,竖瞳泛泛血光。云雾渐散,巨蟒粗长的信子滑过鼻腔,收回后用唇间空洞吐出浊气,释然道:
“「蟒腹」。”
“狼王,速度些。”
狼王便趁着这功夫运气回体,约莫三分钟后,身体立身睁眼,直勾勾注视待江蟒的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轻敌了?”
“虎阴力更强,吾只靠两性平衡才能反制于他。肉体更是灭杀不尽,吾无法找到其破绽。”狼王低眉,似是开脱,又似懊悔。
“不过他也不能赢你。”待江蟒补充道。“阴鬼之道呢?”
身前清风拂过,将狼王毛色都吹成纯白。
“吾将以阳铸身,以阴护魂,反天道生之,辅运行之道,身魂合一,不再分离。”
“那我便放心了。”待江蟒仰头轻笑,“该换个话题了。”
“不,速速将他吐出来。”
“他抓住我胃,不肯出来,大概……一二分钟?”待江蟒话锋一转,“我早该死的,命留到现在,论生前,我见过龙;论死后,我救过你,哼哼……圆满至极。
要说遗憾,就是没再见到那老道人,点道之恩未报。
话说,老道人点五毒之道,除去蝎道韫与我,小马子,啊,白樱龙之兄,你可以探探去向,真找到了,提我管用。”
“葫芦蟾也可以寻一寻,那登徒子虽懒了些,却当真有才。守琉陵就罢了,他喜泥潭孤僻,犟驴一头,寻到也没用。”
“我那师兄弟都是大才,蝎道韫你知道的,我这是一心寻化龙之法荒废了修炼,不然这老虎还能在这造次……不说了,肚子胀得慌。回来记得给爹报仇,现在你和他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啊。”
“真打不过就跑,别跟傻逼一样往上扑,没人怪你,等找到葫芦蟾,让他给爹报仇也行。”
“安啦安啦,话说的远了,爹对你有信心。”
“祝你成功,北狼王。”
——“浊天……”
待江蟒腹间传出声响。
声音伴着爆鸣清晰。
——“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