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上位者做惯了的,还从没人敢这么顶撞她,脸色微微一沉,微怒道:“哟,林姑娘这脾气,可真是越发大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这府里上上下下,可都得守着规矩,莫要失了体统。”
黛玉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布料放下,回道:“舅母既如此看重规矩体统,那便先管好自己。莫要无端指责他人,失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见此情景,迎春胆子小,不敢劝架;探春是姨娘生的,也不好在嫡母面前多言;惜春年纪小,又是隔壁府的,更不敢说话,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好啊,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就这么顶撞长辈?这嘴厉害得很,一点不让人,我是管不了你了,不如去老太太那里评理!”王夫人久不和黛玉接触,还以为她是刚进府里时那个小心翼翼的性子,稍微说几句就能让黛玉红了眼,伤了心。
谁知这死丫头现在伶牙利嘴,铁石心肠!
碍着老太君和林如海,王夫人不能做别的,只能向贾母告状。
贾母正在诵经念佛,听下人禀报黛玉顶撞了舅母,两人吵起来了,当即就从小佛堂出来,王夫人和黛玉几人在正房里等着。
王夫人起身迎接贾母,面上带着几分委屈之色,向贾母说道:“老太太,有些事,我不得不来向您禀报。
我这当舅母的,说得多做得少,人家嫌我啰嗦;说的少做得多,人家又嫌我多管闲事,真真里外不是人。
选衣服时我就多了几句嘴,这林姑娘便说一句顶十句回来,让我管别人先管好自己,我这舅母可不敢当了啊!”
说着,用帕子压压眼角,见老太君还有些不当回事,又添油加醋道:“若只是针对我也就罢了,偏偏要如此无情对待宝玉,林姑娘的心想必是那石头做的,宝玉这几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我瞧着实在心疼。”
贾母微微皱眉,道:“竟有此事?宝玉怎么了?我说这几日宝玉过来请安看着有点像强颜欢笑一般。”
王夫人接着说道:“可不是嘛。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宝玉喜欢,给了他,再绣一个也不费事,偏偏要抢回来!
且那林姑娘今日顶撞于我,我身为舅母,却被一个晚辈如此对待,实在是不好当啊!”
贾母脸色沉了下来,严肃地看着黛玉道:“黛玉,你竟如此不懂事?”
“外祖母,是二舅母先说我惹人笑话……”黛玉这才明白,王夫人是为了前几日的荷包来找茬的。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我也并非要责怪林姑娘,只是她这性子,若不改改,日后怕会生出许多事端。”
贾母看着黛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说道:“黛玉,你为何要将给宝玉的荷包要回去?惹得宝玉如此伤心。”
探春忙想说是自己送错了荷包,王夫人阴恻恻的目光看来,探春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黛玉听了,不想外祖母对她失望,解释道:“老祖宗,并非黛玉有意要惹宝玉伤心。只是那荷包已经提前……”
“只是一个荷包而已,三两下便绣好了,有什么事比宝玉的开心更重要?”王夫人打断黛玉的解释。
贾母道:“莫要找借口。你既来了这贾府,便要守着贾府的规矩。你这般任性,让外祖母如何是好?”
“舅母都是为了你好,在自家人面前使小性子也就罢了,若是在外人面前也如此,敏妹妹在九泉之下,还不知如何忧心,想必在地下也不得安宁。”王夫人声音哽咽。
“你身为晚辈,怎可顶撞舅母?这等行为,实在不妥。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编排你,怎么贬低你的母亲,说她没有教好你,说外祖母没有教好你们!”
解释不停地被打断,听得贾母和王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提起贾敏,句句如大山一般向她压来,黛玉眼里泛起泪光,深吸口气,千字万字的辩解都深埋心底,低声道:“老祖宗教训的是,黛玉知错了。”
这里终究不是她家,外祖母喜她,爱她,却更喜爱宝玉,更注重贾府的面子。
是她,被大圣偏爱已久,生了痴心妄想。
贾母叹了口气道:“罢了,日后切不可再如此任性。你要好好的,莫要再让我操心。”
“哦?我怎么不知,在我这里伶俐乖巧,懂事灵秀的小姑娘,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没有教养的任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