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男子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转移,他转头看向碧珠,有些凶神恶煞:“你是什么东西?”
碧珠也不知道他是谁,只得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是梧桐院的碧珠。”
“梧桐院?”独眼男子听到这里,露出戏谑的笑容,“哦,怪不得这么面生呢,小爷没见过你。”
说话间,他掂了掂手里的木棍。
碧珠道:“那是我家小姐的爱猫,还望……手下留情……”
独眼男子不屑一顾:“你家小姐?你家小姐是哪根葱呀?”
碧珠低眉回道:“我家小姐是谢五郎的结发之妻,望京朝廷刑部侍郎之女。”
“哦,谢择弈的那个娘们。”独眼男子右手握紧木棍,左手抚向脸上的眼罩,面容不禁变得狰狞起来,“谢择弈这个混蛋,弄瞎了老子的眼睛,老子真是……”
碧珠直觉不妙,后退了两步。
独眼男子粗鲁地拽住了拽住了她的胳膊,愤愤不平起来。
“我爹对家主有救命之恩,他谢择弈算什么东西,谢家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了算了?”
“他又不是长子,如今还被免了官,倒是跑到老子面前来装模作样了!”
“不过是宰了一条狗,他们就敢欺负老子!”
“老子早就听说了,他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
独眼男子说话间唾沫横飞,一股脑喷到了碧珠的脸上。
碧珠挣扎起来,企图甩开他。
“放、放开我!我家小姐可是刑部、刑部侍郎嫡女……”
话未说完,独眼男子便打断了她:“你家小姐是,你又不是!你他妈的是个贱婢!”
碧珠吓坏了,愈发剧烈地挣扎:“放开!放开——”
独眼男子被她拳打脚踢弄得烦了,丢了木棍,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碧珠一阵头晕目眩。
独眼男子凶狠地上前来一手扒拉她的衣服,一手捂住她的嘴,欲行不轨。
“京城的贱婢与青州的贱婢有什么不一样的,小爷我还没试过呢!”
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从里面跑出,眼见此情此景,吓得花容失色。
她收拢衣裳,缩着脖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碧珠挣扎之中头发散乱,好不容易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要爬开时,男人猛地拽住了她的长发,用力拉下,她的长发被扯下一把。
一时间,疼得碧珠泪流不止。
就在此时,一颗石头从一道石形拱门后飞了过来,精准地打在了男人的脑门上。
男人惊呼一声,倏然倒地。
碧珠一脚踹开他,慌慌张张地脱了身。
她面色惨白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转头,就瞧见了近在眼前的桑觅。
桑觅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里,似乎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困惑、怀疑。
——
桑觅正在院子里继续研究着自己的刺绣。
“嗷呜~嗷呜~”
拖着一条无力后腿的小猫惨兮兮地跑了桑觅面前。
它无法再跳上桌,可怜地叫唤着,而后软绵绵地依偎着她的脚踝。
桑觅低头看着小猫,柳眉皱起。
“喵嗷呜~”
小猫仰头对着她望了一会儿。
叫声越发孱弱且卑微。
桑觅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那只靴子,自凳子上缓缓起身。
出了梧桐院,顺着微弱的风听了听,她隐隐听见了女人的惊呼。
几个丫鬟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桑觅有如神游一般,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理会任何下人,桑觅径直来到了无人的小院前。
……
然后,她就看到了,有人正在欺负碧珠。
桑觅捡了一颗石头,丢中了陌生的年轻男子。
男子脑门吃痛,意识恍惚地倒了下去。
碧珠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惊吓与哭泣之中,面容苍白如纸。
她长发略显散乱,头皮上似乎有伤,脑袋上渗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碧珠对着桑觅,泣不成声:“小、小姐……”
桑觅捏着袖子给她擦了擦脸。
袖子上,沾上了泪水、惊汗,还有一点儿血迹。
脏脏的,她不太喜欢。
不过碧珠都哭了,她自是不能再说难听的话让她伤心。
桑觅看了看碧珠脑袋上的伤痕,探着手捞了一把断发,略显惋惜,随即平静地说道:“你的头发掉了。”
语气淡得像是在说,一块白糖糕掉在了地上。
碧珠嘴皮发颤,一时无言。
此时,躺倒在地的男人昏昏沉沉地醒来,意识有所缓和。
他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双手在地上摸索着,试图寻找可用的武器。
桑觅低头瞥了一眼这个男人,神情茫然。
看上去好像搞不清楚状况。
又好像,魂灵早已被抽离。
碧珠大着胆子,拉上桑觅:“小姐,我们走吧,我们去找管家过来,姑爷他,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桑觅拿开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全无常人在此时该有的变化。
碧珠打了个冷颤,头皮的疼痛之中,带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毛骨悚然。
近在眼前,桑觅那双漆黑且熟悉眼眸,一如既往的纯粹无邪,好似永远都不懂什么叫做危险,只有最本真的良善与天真,与此同时,却又透着难以说出口的诡异与不寻常,她像是黑夜里的幽魂,迷失了方向,一旦引起了幽魂的注意,所有的生灵都会被她拖走、被黑暗湮没。
碧珠心头发毛,颤巍巍地收回搭在桑觅手臂上的手,不敢再多言。
她定了定神后,哆嗦着跑开,打算找管家来处理。
碧珠惊慌不已地跑回梧桐院。
半道,便撞上了刚回来的谢择弈。
“姑、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