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此刻，贝基从身边这位女“乘客”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她当年小姑娘时期的一点影子。她的举止动作变得那么温柔，这让贝基感到有些错愕。

无需言语，贝基似乎也能明白她想说些什么。由于某种贝基所不清楚的原因，眼前这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生活中原本不容错过的一些东西。

至于圣诞节，贝基也有好多年没有过了，这倒不是因为她的母亲忘记了这个节日。坦白来说，那些年家里面穷得一贫如洗，她也就只能假模假式地瞎折腾一下，然后告诉自己，圣诞节的夜晚和其他的夜晚也没有什么不同。“明年吧，我们明年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圣诞节，我到时候会送给你一份让你感到惊喜的圣诞礼物的。”她的母亲对她这样说。

贝基的目光在道路和丽贝卡的脸上来回扫视，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那张写满了才华和无所畏惧的脸庞。

圣诞节的晚上，既没有家人的陪伴也没有绑着缎带的礼盒，贝基总是将母亲揽入怀中，向她保证，只要有这样一个妈妈，她就已经很知足了。而她的母亲则回答说女儿就是她的全部，不管这个没有圣诞节的寒冬如何，最重要的是她们能够一起度过。可是实际上，贝基唯一想要的圣诞礼物就是来自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的爱。

贝基开启转向灯，改变了行驶方向，奔往那个昔日失约的诺言，决定去“找回”那一个个失去的圣诞节。丽贝卡看起来兴高采烈。

沿着装饰有圣诞花环的栅栏，一路上满是堆满了大量旧玩具的桌子、柜子和货架。有各色的彩球、小雪人、二手的圣诞老人玩具公仔、穿着红色制服戴着黑色礼帽的木制英国骑兵、旧鼓和芦笛，还有十几个一堆的驯鹿玩偶。贝基在一个游乐园模型前停了下来。一辆小火车正沿着环形轨道向上攀爬，到达了顶点之后，它开始转而径直向下俯冲，然后在一个迷你的小站台前停了下来。在那里，有四个铅制的小人正等待着上车。而在轨道的下面有一个小吊钩紧紧勾住小火车，伴随着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小火车再次被拉了上去。

当贝基沉迷于这座自动装置的时候，丽贝卡走近了一辆金属制成的五十年代小汽车模型。车身有些凹凸不平，某些地方的车漆也已经剥落。这个小玩意儿看起来并不漂亮，甚至有些丑陋，但是却散发出快乐的味道，属于那种能够让你一看到就露出笑容的小玩具。

她拿起玩具往收银台走去，在半路上却把它塞进了口袋里面。然后，她又在一个旋转木马模型前停了下来，把上面的钥匙扭了一圈，看着里面的小木马们动了起来。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小狗屁玩意儿，我居然还记得，真是不可思议。”她惊讶地对贝基说着。贝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正走过来，丽贝卡问：“你买了什么？”

“一个特别漂亮的模型，‘最后的晚餐’复制品。”

“你小的时候有很多玩具吗？”丽贝卡问道，继续欣赏着眼前的旋转木马。

“我是家里面唯一的孩子，”贝基回答着，“我妈妈只有我一个，所以对我的宠爱程度可想而知。”

“这是买给你自己的圣诞礼物吗？”

“不，是买给安托的，我一直不知道圣诞节该送给他一些什么。他会很开心的。归根结底，来这里转一圈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我要将这件礼物留到九个月后再送出去的话，恐怕这顿‘最后的晚餐’早已变成了‘发馊的晚餐’了。”

丽贝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是犹大，耶稣那个家伙请我们吃一堆这种恶心的发臭的晚餐，我想我也会背叛他的。”

贝基和丽贝卡同时笑了出来，甚至一度两个人险些笑出了泪水。

“我很开心，”丽贝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打断了贝基这一喜悦的情绪，“我可以在这里待上好几个小时，不过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她们俩一同走出了货仓，径直来到了车旁。贝基把模型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驾驶室。丽贝卡关好了车门，打开了车窗。

“谁是安托？”当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丽贝卡问道。

“我最好的朋友。”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