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风也不知怎么的比平时阴凉了几分吹至了骨子里面。
为了避免着凉她还是先过去将窗户拉了起来,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的空等起来,直到那根烛火燃烧至尽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与寂静。
时不时的犬吠声让她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狂跳,这时苏晚瑾突然意识到千面狐好像出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还没来得及往坏处想,便听到窗户猛烈的撞击声让她警惕起来,随着又是寂静无声。
她死死的握着剑又推开了窗,便有一只血手抓住了窗台,而后是浓烈的血腥味不断袭来。
只见那人满身带血,却是一副生面孔让她不禁有一些疑惑又警惕起来。
良久他才有一些无力的开口道:“我算是信守承诺了吧。”
苏晚瑾听到他的话音,紧绷着的心松懈下来又看他全身带伤,身上还中了好几支箭忍不住鼻子一酸,来不及伤心用尽全部力气猛的将他拉扯进屋内同时关上了窗户。
窗外传来官兵四处搜寻找人的声音。
千面狐见苏晚瑾满眼通红先是撕下了那张皮,露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那张看着有些娃娃脸却总是故作出稳重又轻浮的表情。
他想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又看着自己满手沾血只能收回了手依旧虚弱的笑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也可以保护你了吧。”
苏晚瑾听着他的话,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如同崩塌一般,又气又想哭的小声骂道:“你真的是个蠢货,居然就因为这个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珠滴落到自己脸上,还有那双温暖的手不断的抱着自己又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道:“我答应过你会紧随在你的身后,干嘛做出一副我要走了的样子。”
“不过能被这样子对待,感觉受伤倒也不错。”
苏晚瑾听到这里气愤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却看着她那通红的眸子,又抬手抚了抚她那白皙的脸,而后有些委屈一般开始落泪起来。
她完全没想到千面狐居然会哭,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那神色极其脆弱又充满了自责同时又不断的开口问道:“苏晚瑾,我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哥哥了吧?”
“终于成功了,终于没有失败了。”
苏晚瑾满脸惊愕虽不明白他此刻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俯身抱紧了他几分带着温柔又夸赞的语气道:“是的,我们成功了,你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哥哥了。”
他听着这话又喜同时泣不成声,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不在一般又搂住她的腰抱紧了一些道:“若是早些,在早一些就好了。”
“可是晚了,言心是哥哥对不起你。”
“我若是早一些变强,这样就可以带你离开那里了。”
苏晚瑾就这样安静的听着他的倾诉,时不时又抹去那眼角的泪珠,心里更多的是喜极而泣,这一刻没有失去任何人,所有人都活着。
那敲窗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这哀伤的气氛,苏晚瑾安抚一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又拿开了他的手起身先是问了一声。
窗外便传来陶苗苗的声音:“姑娘,我们是来看少侠的伤势的,能劳烦开一下吗?”
“他回来了吗?”
她听到这里顿时欣喜连忙开了窗,便见窗外此刻是一副完全陌生面孔的男女,不过声音却是陶苗苗与姜范。
看样子是千面狐给他们做了一些伪装,两人先一步跳了进来,又连忙便关上了窗生怕被人看到。
千面狐此刻也已经累到虚脱的昏睡了过去,姜范将他扶到了床上躺下。
陶苗苗满脸歉意的看了看苏晚瑾又道:“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她连连摇头又道:“陶姑娘若真要谢,可就麻烦一定要帮我治好他。”
陶苗苗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木匣子一一打开里面放了不少工具与草药。
姜范不一会儿又对她道:“姑娘在外稍坐等着吧,您一晚未歇也该累了,这里有我帮忙看着。”
苏晚瑾想守在身边。
陶苗苗又想起来什么一般道:“等一下姜郎还需帮我给少侠换一身衣物,姑娘也要在这里看着吗?”
她愣了愣顿时明白何意也只能退出了内室坐在书桌前开始漫长的等待起来。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为了尽量不影响陶苗苗就医,苏晚瑾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候。
内室全程很是安静,时不时便是陶苗苗吩咐姜范拿什么东西的声音,而姜范也是一一全部照做。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苏晚瑾再也熬不住一般趴在了书桌上睡了过去,陶苗苗此刻才走了出来又晃醒了她开口道:“姑娘?”
苏晚瑾瞬间便从梦中惊醒,只见两人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陶苗苗脸色有些疲劳又开口道:“伤口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好好修养便是了。”
“我们该离开了,江湖之大希望以后有缘再见。”
她微愣又问道:“两位该怎么出去呢?”
“一位药材馆的大夫经常出城采药,所以我们到时候会以他的徒弟为由而离开。”
“望你们也各自保重。”
她听到这里也只能作罢的点了点头便看着两人离开客栈,这次不再是从窗户而是光明正大的离开。
两人的离去让屋内安静了许多,苏晚瑾直奔床头而去,便见千面狐还是昏睡的状态,身上的衣物与血迹都已经被清洗干净。
她先是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又坐在了床前,回想起昨晚千面狐那副崩溃又渴望得到认可的神色不自觉的心酸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不过年纪不大便能如此沉着又全能恐怕自然是少不了吃苦,甚至从不提及自己的往事。
那一整天苏晚瑾都守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千面狐,心里同时默默的祈祷着他能快些醒过来,一个人干坐着再也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实在是太痛苦了。
后续几日便是陶苗苗两人顺利出了城着人写信进来,她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关好门去药材馆买药。
一路上的人整得皆是人心惶惶,仿佛在躲避什么一般,只听到一阵女子凄厉的呼救与求饶声。
苏晚瑾不自觉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又见众人纷纷围观却无一敢上前,女子身前放着一具尸体,却被人拉着走。
拉他的人一身华贵衣着,身形偏胖明显的富贵之相,但是却胖过头了宛如一头猪一般令人看了忍不住嫌恶。
她拉了拉身边一位大叔开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位大叔只是叹了口气又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马家公子前些日子新娘不是被人掳走了吗?所以最近老是到街上来勾搭这些年轻又有几分姿色的姑娘。”
“你既要卖身葬父,那我买了便是,还不快跟我走?”
马公子满脸不高兴的说着,又要拉着她强行离开。
那姑娘估计也是知道这马公子是何人品若是真跟了去,指不定得被那些妾室欺负死想要拉回手继续道:“马公子心善,还请绕了我吧。”
“贱女人,给你机会你不要!”
“买你,你还不愿意,那你过来卖什么!?”
马公子听到她的话顿时暴跳如雷,拉扯了会便觉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两位衙内。
衙内见状纷纷上前拉住那姑娘好言好语相劝起来:
“姑娘,跟了马公子以后也算是衣食无忧了,还有何犹豫的。”
“那公子的爹可是县令大人,劝你还是不要过多挣扎为好。”
“我看上你,算是你的福气,还不快拉她走?”
马公子见那两位衙内如此磨磨唧唧更加有一些不耐烦起来,他此刻只想赶紧将人带回去好好享受一段天伦之乐。
衙内见她怎么都不听劝只能粗暴的便拉她走,看着这些景象苏晚瑾只觉得心寒,身为官不为百姓着想却打压百姓。
这就是李重阳誓死守护的人们吗?
她在心里开始质问起来,一想到此刻的李重阳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而这些腐败的官员却一个劲的打压着百姓不觉有一些冷嘲起来。
姑娘无论怎样呼喊都无人敢上前出手,眼看如此便迅速拔出官兵的剑想要自刎而尽,眼不见心不烦,苏晚瑾决定直接迅速的离开此地。
想起千面狐伤势还未好,自己若是出手又要惹不少麻烦事便直接往药材馆而去。
那老板见她这几日天天来也是眼熟了笑着打招呼起来:“老样子吗?公子。”
苏晚瑾点了点头,便见那老板去了药房开始一一抓起药材来,不一会儿便撞见满脸晦气的衙内一边走过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真的是晦气,一大早的。”
“女人就是麻烦的东西,跟了那马公子有何不好,还玩贞洁烈女这一出。”
“他们两个死了一了百了,还要让我们收尸。”
衙内的话语让她只觉得心刺痛不已,握茶杯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这一刻才突然明白原主所在家族可真是一个特例的存在。
苏轼璃可从不看重这些,对自己也是无拘无束的状态,就连联姻都可以自己做主。
一想到苏轼璃惨死,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却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也没有去替他收尸尽孝道。
不一会儿那老板便大包小包的提着药材走了出来唤道直接打断了她的心绪。
苏晚瑾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后道了声谢又放下银两直奔回去客栈。
以前都是千面狐帮自己煎药,看久了稍稍上手便也会了,刚回到房内便听到一阵咳嗽声。
听到这声咳嗽,她心里顿时一喜,放下了药包直奔床前而去,便见千面狐此刻已经坐起了身子准备下地的样子。
苏晚瑾见状将他按了回去不满道:“去干嘛,伤口才好又想着到处跑?”
千面狐此刻脸色有一些虚白但看到眼前的人回来了后才放下心一般又乖乖的躺了回去,很快又注意到她一身男装连忙开口问道:“你出去了?”
苏晚瑾点了点头便开始用小炉子煎起药来回道:“我不出去,你怎么喝药。”
“放心吧,我就是去买了药便回来了,毕竟你都睡了这么久了,总得有人出门吧。”
千面狐听到这里又有一些无力的叹了口气起来道:“下次还是不这么拼命了,还要你这个病人来照看我。”
“更何况,你对物价又不熟,别人卖贵宰你,你也不知。”
苏晚瑾瞥了他一眼又道:
“我去的是你常去那个药材馆,想必他也不敢如此。”
“那夜你烧个不停,嘴里一直喊言心言心的。”
“干嘛是你的旧情人?”
两人隔着屏风交谈此刻看不到各自的神色。
只听到他一个激灵语气明显激动起来道:“你在误会什么呢?言心是我的妹妹。”
“啊?这么说来你还有家人?”
“我以为你一直是四海为家的状态呢。”
苏晚瑾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的问道,很快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像是在骂人一样,连忙又继续道:“不是,我不是骂你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千面狐见她先一步慌张此刻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平不已静道:“不过我已经跟随师傅离开那个家很久了,自从言心去世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苏晚瑾只是无意的好奇却似乎勾起了他往事的伤心,又紧忙起身拿起桌上那封信开口问道:“我们似乎出京城许久了,我写了封信也算是报个平安吧,只是这信封不知题谁的名字,你觉得呢?”
千面狐接过信封先是拆开看了看信的内容,都是些他们经历过的日常杂事,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后又将信塞了回去,眉眼带笑的看着她问道:“你要寄哪里去呢?”
她仔细想了想随口道:“我们从王爷府那边不辞而别出来的,也应当写信报个平安。”
他先是思绪了会,随后起身往书桌前再次折了一个信封,将那封信塞了进去,又在最外面的信封上题了名字。
或许是千面狐以往经常扮女性的缘故,他的字虽为刚正却又透着秀丽。
“钟永昼。”
她拿起信封看着这三个题字不禁念了出来,千面狐反到有些愣住似心不在焉的笑道:“你不是好奇我的原名吗?那可要记好了。”
“薄雾浓云愁永昼。”
千面狐听她娓娓道来有些惊讶的笑道:“是的,她最喜欢的便是李清照的诗词。”
苏晚瑾将信封好又着人送了过去,收件人便是冯其。
“看样子你们家应该也有个官职吧?否则怎会用诗来取名。”
千面狐听到问话只是平静的冷嘲热讽起来:“一个人的出身便已经是注定的了,无论她在如何将自己包装的有多么的文雅高尚,那平日的惯性与思想可是不会轻易被改变的。”
“就如同你一样,你生来便是名门望族,虽说家道中落,但那股与生俱来的书香门第与傲气依然还会牢牢的刻在骨子里。”
这种沉重的话题总是能把苏晚瑾莫名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很想结束这个话题往炉火边走去同时道:“这药也差不多煎好了,你快回去躺着吧,等一下还要给你上药呢。”
随着话音落下,千面狐反而有些愣住一般反问道:“什么上药?”
她拿出药瓶,又拔开了那密封的红纸继续笑眯眯道:“当然给你身上上药,要不然你以为你昏睡的这些天都是你自己在涂药吗?”
苏晚瑾说着小心思又起,此刻很想看看千面狐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他却显得有一些平静又带着轻佻的笑躺回了床上道:“所以你要先擦哪里?”
之前他昏睡过去帮他扒衣服上药都觉得没什么,反而一醒过来苏晚瑾却莫名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又将药瓶丢给他道:“你既然都醒了那就自己擦,我还要去把药倒出来。”
千面狐看出她的羞涩又顺手接过丢来的药瓶继续笑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我擦不到的地方可就要劳烦你来帮忙了。”
苏晚瑾一边将药慢慢的倒了出来强装镇静的神色将那抹羞愧收去,尽量换上不耐烦的表情与语气又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一会儿屋内再一次寂静了下来,很快屏风那边便传来褪去衣物的声音,她将药倒好后便不知道怎么的顿时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坐在一旁听着他折腾的声音。
良久他还是发声了:“背部我擦不到,能帮我擦一下吗?”
这时她突然感觉如临大敌一般,端起那碗中药有些颤颤巍巍的往屏风那里而去。
苏晚瑾不断的克制着自己的心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绕过屏风便见千面狐只是褪去了上衣。
那白净的肌肤上面便露出几道道伤口与疤痕,让人看了便不自觉的有些发疼。
他身材虽看着纤细但是褪下衣物后,那肌肉线条感突出同时又极其强壮。
为了让自己看着平静如水,苏晚瑾先是将那碗药递了过去,神色故作镇定但一出口便暴露了此刻的有些小慌张的心态,说出的话那嗓音有些低沉又似沙哑把汤药拿过去道:“喝了吧。”
千面狐一下便听出她声音的异常接过那碗药无意识的触碰到她那双白净又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触碰到那一瞬间带着暖意,又如同触电般让苏晚瑾忍不住脸发烫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同时又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可是比千面狐大了好几岁的人,怎么每次面对这种情况反而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苏晚瑾连忙将这种暧昧的想法全部丢之脑后,一抬眼便撞见他那副处事不惊眼含带笑的眸子。
她莫名感到有些被耍的感觉直接恼羞成怒的瞪了过去又掐了他那张脸,随后才清了清嗓子道:“还不快喝,冷了更苦。”
千面狐被掐的有些发疼又笑道:“好了好了,我喝,别晃了,要不然洒了。”
见他老实苏晚瑾才松了手等他将药喝完后又让他背着身子躺下,将粉末倒在了那已经初步愈合的伤口,又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粉末推开涂抹至均匀。
冰凉的指尖触碰至背部让千面狐有一种异样的心理,良久他突然发问关心道:“你很冷吗?”
听着他突然的问话苏晚瑾没反应过来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是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擦好药后苏晚瑾又开始将纱布一一的缠绕上去,简单的换药绑纱布她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之前经常出任务会在外面受伤,稍不慎重处理包扎的话便会破伤风而死。
千面狐看着她熟悉的缠绕着纱布又打好结,又听到苏晚瑾突然回话道:“干嘛,冷到你了吗?”
他听到苏晚瑾发问又勾了勾嘴角趁她不注意的瞬间直接在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苏晚瑾一惊迅速的跳开,一脸震惊的问道:“你做什么啊?”
看着苏晚瑾满脸通红又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千面狐很快像是憋不住一般发笑起来。
若不是看着他带伤,否则苏晚瑾早就毫不客气的给他一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