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的时候,好消息被回归的家臣带了回来:
“缘一少爷,的确在清水寺。”
坏消息同样被带了回来:
“岩胜少爷说……缘一少爷歇一晚上,明日再回来。”
听到消息的老爷勃然大怒,一拂手,桌案上的茶盏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阿系在外头都能听到继国老爷震怒的喝骂声:
“继国岩胜……他说什么你就听从了?他不过是清水寺的一个武僧,你竟然听从他的话?”
听到这话,屋外的侍从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清水寺的武僧?可是岩胜少爷没有正式出家吧?
——他依旧还姓继国呢!
——而且……缘一少爷很是亲近他……
阿系距离房门比较近,后面武士先生低声解释的言语,她就听到了一两句:
“……缘一少爷也不愿意回来……“
“……想到……他们毕竟是兄弟……”
“……作为兄长……劝说……”
然后继国家主更加震怒的声音传来:
“逆子!都是逆子!“
屋子里很快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老爷气得在木质的榻榻米上不断踱步——需要有人来承受他的怒火,可那个人暂时还不在他面前。
有人忤逆自己的指令,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愤怒,压抑自己的不满,泄愤的需求无法立刻得到满足——对于不可一世的继国老爷来说,这些应该也是相当难得的体会。
这个夜晚,无论对继国的家主,还是对继国家的仆人,都相当难熬。
第二天一早,就有继国的家臣们集合起来,骑马前去清水寺接少主归来。
这次的行程很是顺利,太阳还没升上最高点,缘一少爷已经被人簇拥着回来了。
同样是那个审判的大堂,堂上是怒气冲冲的继国家主,左右是观看审判的家臣与侍从,堂下是跪着接受审判的人。
“你还有脸回来?”
继国老爷坐在堂上,冷着脸喝问。
听到这话,缘一少爷迷茫地眨眨眼:“是您差人将我接回的。”
继国老爷白色的面孔立刻就变成了红色,声音也高了起来:“你在质疑我?”
众人都战战兢兢低下了头,只听到厅堂中央,孩童平静的声音诉说真实:“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你!”继国老爷气得够呛,他很快放弃了无谓的口舌之争,让人将少爷绑缚起来,放在矮凳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忤逆君父!给我打醒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老爷的咆哮声简直要把厅堂的纸门都冲破了。
阿系站在一边的人群中,大气都不敢喘。
该如何是好?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岩胜少爷刚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缘一少爷刚刚成为继国家的少主,却什么也不知道,老爷对他的言行礼仪总是不满,于是缘一少爷总是伤痕累累,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一块好肉……
但那时候不过是老爷气急了自行做出的惩戒,现在……
这么多人,这么粗的棍棒,缘一少爷根本无法反抗……这!这!
阿系慌得眼泪直流。
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而很快,她也不需要往下想了。
因为在第一棍落下之前,缘一少爷挣脱了束缚,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呼啦”一下,像是飞出笼子的鸟,快活地跑出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