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府要简直疯了。
继承人公然违抗家主,众目睽睽之下逃脱刑罚,而后不知所踪。
看守门户的侍从们言之凿凿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放出去,于是老爷下令阖府搜查——缘一少爷那么大一个人,却硬是找不到。
最后一次禀告的时候,阿系在旁边小心瞅着,只觉得继国老爷的手都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他……”老爷咬着牙抖着手,习惯性地想要放点儿狠话,看着众人瑟缩在角落里像是群鹌鹑一样的低着头,立刻想起昨天和今日白天里,自己放狠话的下场——没有落实的威胁就是个笑话。
于是继国老爷愤愤地甩了下袖子,背着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留下一群侍从们不知所措。
——还继续找吗?
——明天怎么办呢?
——老爷会不会罚我们?
大家都惴惴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还是低着头,和往常一样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安静地回去了。
阿系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左右看看,关上院门,小心地落了锁。
她一个人将院子里几个房间再一一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缘一少爷的身影。
关上最后一个房间的纸门,她站在回廊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
缘一少爷逃开了老爷的责罚,明明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身为旁观者的她却因此感受到了安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劲,她甚至想要跳出来大赞一句“跑得好!”——再是严谨的家规,都不如缘一少爷的性命重要。
可现在逃跑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她却逐渐感到担忧起来——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危,那缘一少爷现在在哪里?吃的什么?晚上在哪里休息?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甚至是高贵的继国少主,怎么却像个乞丐一样躲躲藏藏呢?
继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阿系坐在回廊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心中忍不住生出许多抱怨来。
“阿系。”
随着突兀的声音一起过来的,还有房檐上突然倒立垂下的脑袋,齐肩的头发悬在空中随风摇摆,发尾显出暗红色的卷翘。
阿系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定睛一看则一下子放了心:“缘一少爷!”
缘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面,那脑袋缩了回去,下一个瞬间,他从屋顶跃入院子里,脚步轻盈落下,羽织在空中摇摆出快活的弧度。
“少爷!您没事吧!”
阿系急忙站起来,身子前倾,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急切地询问。
缘一穿着木屐来到回廊边,将木屐留在院子里,穿着足袋走到阿系身边,他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沉静,好像今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似的,平静地对阿系说:“我没事。”
阿系跪坐下来,双手搭在缘一肩膀上,将他上下前后都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他除了羽织上沾染了灰尘,的确是完好无损的模样,顿时大大松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您没被老爷抓住。”
“父亲很生气?”
阿系深深叹了口气,脸上还有后怕:“何止呢!老爷差点气疯了!您这段时间可要躲好了,他要是抓住您,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缘一歪着头听了一段,然后就不在意地转移了注意力。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好的饭团,甚至将其中一个分给了阿系:“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