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询问，依然没有人敢答。

所有人都将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想要隐形，想钻进地缝里。

此刻的朱律健感觉自己立于万人之上。

头顶是那高万仞的苍穹，脚下便是万里山河。

“朕知你们的惶恐，朕亦知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并且并没有做错什么。”

此声，如春风化雨，让颤抖的士兵们有了些许的慰藉。

朱律健下令道：“抬起头来！看着朕！朕知晓你们对朕，对皇帝充满了好奇！朕允许你们，也命令你们看着朕！”

此言一出，有人开始抬头。

朱律健鼓励道：“对，抬起头来！我大明的将士都是朕的臣子不是朕的奴隶！”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暖烘烘的夕阳落在皇帝的身上，皇帝给他们的感觉却是威严的冰冷的。

“你们眼中的便是朕，你们可发现朕与你们的不同？可从朕的面容上看出了为何朕是皇帝，而你们不是？”

众人更加仔仔细细的看，想要找到不同。

“有不同吗？”朱律健自问自答道：“没有！朕的头发也是黑的！朕的血也是红的！朕挨了刀也会流血！朕的头颅被砍掉也会死！”

王之仁脸色一白就要将头低下去。

却听到他们的陛下呵斥道：“看着朕！这是圣旨！”

此言语出，众人再不敢移开视线，甚至不敢眨眼。

朱律健继续道：“朕！并不无不同！那么朕为何是天子！是皇帝！是这片山河的主？因为！朕的祖先带领汉人征战沙场！打败了将我们视做奴仆的蒙古人！我们端了他的皇宫！建起了我们汉人自己的皇宫！所以朕是皇帝！你们明白了吗？朕之所以能当皇帝，是承蒙祖荫！”

“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历时九十八年！传五世十一帝！平均算下来……每个皇帝在位不过九年，他们不仅屠戮汉人，他们自己也相互屠戮，为了皇位将狗脑袋都打出来了，可笑，亦可叹！”

“而如今！轮到满人来屠戮我们汉人了！还想让我汉人做奴才！朕不答应！你们答应吗！”

众将士齐声大喝：“不答应！”

和上一次一样，这一次的询问并不激烈。

朱律健张开双手，“看啊！朕承蒙祖荫成了皇帝！你们呢！你们没有祖荫，但你们可以成为祖！你们可以荫庇你们的子！你们的孙！你们可以成为将军！你们的子孙可能也是将军，也可能科举成了朝臣！也许有一天朕的子孙德行有亏，庸碌无为，到时候你们揭竿而起，再成大业！到时候你们的子孙还能当皇帝！还能像朕这般君临天下！为一族而生！为一族而战！为一族而死！到时候朕不会怪你们！那是你们应得的！但满人不同！他们要削我们的发！易我们的俗！他们要当我们的主子！要我们自贱称奴！朕不答应！你们答应吗！”

滚滚的龙吟回荡在所有人的心神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战斗的理由。

他们没有祖宗荫庇又如何！他们自己可以成为祖宗去荫庇他们的子！他们的孙！

此时此刻，无论是读书的还是没读过书的，他们的热血彻底燃了起来。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万人怒吼汇聚成浪，推的海浪都更加汹涌。

那刚从水中钻出来的身子，前一刻还因为海风，因为陛下抖成筛糠，这一刻却是被热血充斥着，冰冷的寒衣蒸腾的往上冒着热气！

朱律健怒吼道：“朕欲匡扶大明！卿可愿往！”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跪在一边的王之仁突然惊觉，眼前的士兵忽然变的有些陌生了，此时此刻这些将士的眼中、心中只有陛下。

怕不是陛下此刻下令将其杀了，这些人也不会皱一个眉头。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啊！

可怕可惊可叹可怖！

王之仁震怖之余又为能遇到这般的陛下感到兴奋。

如此雄主才能收服山河再造明汉！

有那么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但国姓爷比他的速度快，朗声唱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姓爷叩拜。

众将士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