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号舰桥。
法国舰队司令官格拉斯海军上将正拿着望远镜,紧张地通过瞭望口注视着船舱外的炮火纷飞。
这个年代没有实时通讯设备。
通信基本靠喊,交通基本靠走。
一旦战争打响,舰队一般都是按照预设的方案展开阵型发动攻击。
他所能做的真不多。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勉强做到,那就是尽力维持舰队“战列线”的整齐,以此来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所谓“战列线”战术(Line-of-battle),就是敌我排成两条单纵队长龙,彼此用舷侧火炮对轰。
一旦排成这样的炮火长龙阵,大型战舰的优势就能得以充分体现。
只要敌方被炮火击溃,我方就可乘胜追击。
“该死的英国佬!从来不敢堂堂正正地和我们打一场!”格拉斯放下望远镜,口中骂个不停。
1782年6月底,法国舰队从本土出发,前往加勒比海,试图和英国人争夺西印度群岛的主导权。
没想到英国人以逸待劳,在牙买加附近的多米尼加岛海域埋伏了他们。
法国海军仓促应战。
由于吃了时间差的亏,在法国舰队还击之前,就至少已经承受了英国人的三轮炮击。
好在法国海军也是百战之师,这点挫折还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崩溃。
于是,在格拉斯的指挥下,舰队迅速展开队形与英国人对轰。
海上战争就像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谁先承受不了损失而退却。
格拉斯可不想舰队刚刚抵达加勒比海域就灰溜溜地回去,故而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英国人死扛到底。
就在刚刚,由于受到一阵狂风的影响,里昂号的大半个身躯凸在战列线之外,导致战线被破坏并承受了更多的炮火,故而赶紧下达命令让里昂号调整队形,以避免其率先被击溃而影响士气。
舰桥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除了总司令格拉斯上将之外,还有包括舰长在内的七名属下和参谋人员。
人们的脸色并不好看,毕竟谁也没想到英国人会突然杀出来,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好在目前的战局逐渐处于均势,敌人虽然占了先机,但他们的舰船数量却比法国海军要少一些,如果他们能咬牙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一定会取得这次海战的胜利。
炮声隆隆之中,格拉斯喝了一口加奶的红茶。
司令官专用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盘卖相精致的糕点。
不过,这位年龄已近六旬的老者暂时没心思去品尝甜点,而是心情十分焦灼地看向张贴在墙壁上的加勒比海域地图。
与此同时,巴黎号瞭望塔上。
雷利杏眼圆睁地看向劳伦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指令。
“队长,您……您怎么能随意更改司令官的命令?您会被绞死的!”
劳伦斯双手紧紧扒住身后的栏杆,尽力稳住身形,认真地看向雷利。
他记得雷利才刚刚入伍两个多月,自从分到信号兵小队后便受到原主的诸多照顾。
雷利虽然和其他士兵比起来体能稍弱,但学习能力很强。
劳伦斯在巴黎号上赖以立足的旗语,或许在其他士兵看来宛如天书,可是雷利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记得滚瓜烂熟,足以代替他向其他舰船传递命令了。
“雷利,听我说,我预感到英国佬即将派出一支舰队直刺我们的战列线中段,如果我们不及时做出应对的话,我军将会被英国人彻底围歼。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调整队形,给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雷利身形一滞,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眼瞅着雷利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半晌没说话,劳伦斯不禁有些急了。
原主方才从高空坠下受了重伤不说,他又费了好大的力气重返高塔,如今他能站在这里已经是奇迹,压根没有力气再去不间断地挥舞旗帜,指挥其他舰船进行战术机动。
他只能依靠雷利。
时间真的不多了。
劳伦斯深吸一口气,刚想进一步劝说,却见雷利猛然抬起头看向他,湛蓝色的眼神里释放出坚定的神色。
“队长,我相信你。”
雷利的快速转变反而让劳伦斯一愣。
“为……为什么?”
雷利拂了拂额前的发丝,微笑道:“因为……队长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
五分钟过去了,也不知里昂号有没有按照他的命令调整方位。
想到此,格拉斯再次举起单筒望远镜看向瞭望口。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他惊得差点从地上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