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事情不在自己身上,他要冷静的多,也看到了孙成几次的欲言又止。
看那样子,曹德文就算还活着,也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看着代洁趴在曹德文身上不愿意起来,他也不好上手拉扯,只默默的带着孙成走到了外面,让代洁自己冷静下来。
“再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虽然路上孙成大致说了一遍,可他想了解的更多一点。
“从我们来窑厂那天说起吧……”
孙成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们几人被分到一个小组,都在一个土高炉送料,德文叔说…”
他顿了顿,看向曹德旭,又觉得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说小队长在村里不给他安排工作,找机会就让他回家歇着,是想让他在村里丢脸,让人觉得他偷奸耍滑,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到了窑厂,小队长管不到他了,他要好好干,争取拿个劳动标兵回去好好给其他人看看。”
似乎是想到那晚,其他人不在意的哄笑声,孙成也有些燥得慌。
“最近天气热,土高炉又是烧煤炭的,温度更高。进料口还在高处,每次上去都是折磨,可上头催的急,压根就不让歇。”
“他很能忍,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会偷懒歇一会儿,就他一趟一趟的跑……”
孙成把这几天曹德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还做了总结。
“就是累的,热的,进料口那里又没有阻拦的东西,那地方还窄,等叔掉下去的时候,我们反应过来去拉他,可进料口那里根本就容不下几个人。”
孙成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卷,打开,里面是一根经济烟。
还是他舍不得抽留着的。
踱步到了屋里,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这是护士带他们过来的时候留下的。
他凑近,点燃香烟,看了哭声渐小的代洁一眼,又出去了。
“这事儿,不是德文叔,也会是别人,你没见那土高炉,下面烧火,上面进料,一天天烟熏火燎的……”
他有些愤懑,可又不知道该怪谁。
曹德旭听完,皱着眉头不说话。
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他还没忘,曹德富之所以不在村里给曹德文分配活计,是他支的招。
他当时只觉得做为兄弟,曹德文这么算计自家侄女,有些下作了。
想给他个教训。
以曹德富的性子,过个年把二年的,等曹敏嫁出去,婚事美满之后,也就不会再记恨曹德文一家了。
可谁想到世事无常。
曹德富那边才出手,他就想谋求出路。
虽然曹德文到死都没有发现曹德富的真正目的,可这也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传来,随之就是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曹德旭和孙成对视一眼,转头大步朝屋里走去。
昏暗的油灯下,曹德文身上盖着的白布一角被代洁扯掉了,露出惨不忍睹的脸。
饶是曹德旭自诩自己算是屠夫了,杀猪宰羊都能不眨一下眼睛,此刻也被吓的心脏骤停。
愣了几秒在机械的转移视线,看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代洁。
好在这里是医院,他们把白布盖好,抬着代洁就出去找大夫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