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秩序后，李延山向后退了半步，把主位再度让回给陆盛国。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胡吣什么！允川怎么就成杀人犯了！”陆支书拿起铁皮喇叭，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拿腔作派，而是直接对着之前声音最大的那些人喷了回去。

看着下方陆家人重新亮起来的眼神，陆支书挺起胸膛，仿佛一头成功维护了领地的老狮子，威风八面的训斥着那些看热闹的社员：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一个个的，听风就是雨，忘记他老人家的教导了？”

过了一把训人的瘾，他又侧了侧身，把身旁的李延山的让了出来，继续喜气洋洋的宣布道：

“在李组长和各位公安同志的辛劳努力下，大队各位干部的通力协作下，知青纪晓红被害的案子，已经成功侦破了！”

说完，陆盛国把铁皮喇叭夹在腋下，率先鼓掌。

旁边的陆家人十分给面子，也是掌声雷动。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干脆喊了起来：“支书（五爷爷），您快给大家伙说说案子呀！”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李组长，您看......”陆盛国转头看向李延山，在后者微笑拒绝后，才重新回身，清了清嗓子，给大家做了个简略的案情宣告：

“首先，那个犯案的坏分子，搅得大家年底都不得安宁的兔崽子，是张岩！人允川完全就是被冤枉的！

具体的案情，明天上午，李组长会在大队部召开公审大会，当众审判张岩这个坏分子，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来参加啊，队里给你们算半天的工分！”

“好了，现在都各回各家，你们也不嫌冷！”顿了一下，陆盛国又开口叮嘱了一句，才意犹未尽的放下铁喇叭。

李延山没有管那些依旧围在周边吃瓜的大队社员，而是搀着陆允川，一步一步地走向陆长清。

“爷爷，我没事了！”经过了刚才的一阵耽搁，陆允川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看着面前这个眼眶微红，却还在压抑着激动的老人，上前轻轻地抱了抱他，却没注意，自己的嗓音也已经哽咽了。

想着幻象中那个奔波了整个晚年，最终在孤苦中去世的老人，这个拥抱，已经迟到了整整两辈子。

“好！好！乖孩子，没事儿就好了！”感受到孙子的拥抱，陆长清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

但很快，老人又恢复过来，他紧紧抓着李延山的手，嘴唇颤抖着，不住地感谢起李延山。

“老英雄，您千万别客气！”看着陆长清要给自己鞠躬，李延山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他，“老英雄，您先别忙着谢我，您这个孙子，英雄出少年啊！”

李延山竖起大拇指，给陆长清简单讲了一下陆允川在案件侦破里的表现，在围观的人群里又引起了一阵阵的惊呼。

看着孙子脖子上已经包扎好，但还隐隐渗着血迹的纱布，陆长清眼里有心疼，也有欣慰。

最终，陆允川被喜气洋洋的陆家人簇拥着，又是跨火盆，又是用柚子叶洗澡，直闹腾到半夜，才昏头昏脑的躺回自己的那张竹床上。

进入梦乡中的前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好看的少年，在不知多远的虚空里向他笑着挥手。

陆允川微笑着看着他，安心的进入梦乡。

陆允川，你的新人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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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2月20日，晴，微风。

陆允川站在纪晓红的坟前，将一束山茶花缓缓放下，盯着坟前缓缓燃烧的黄纸，又俯身给坟茔培了几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