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显然也目睹了刚才的冲突,见孩子们四散奔逃后,也不去管,而是走到洪燕儿面前,竖起大拇指:“小姑娘可以呀!有哥哥我当年的风范!”
说着,他还蹲下,先是揉了揉洪燕儿的头,又用袖子轻轻擦掉了洪燕儿脸上的污迹。
洪燕儿本来满脸倔强,可突然被这么温柔的对待,虽然她还咬着牙,可是眼睛里边的泪水却藏不住了,如果不是她一直忍着,几乎就要流出来。
陆允川站在远处,对洪燕儿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比自己预想中要坚强好多。
当然,更让他诧异的还要属戴裕迟,这个省城来的小胖子,居然还会温声细语的哄一个农村的脏小孩,和那位宋记者的高傲完全不一致,这也让他对戴裕迟的看法大有改观。
另一边,看到洪燕儿要流眼泪,戴裕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哄。
但他明显缺乏哄孩子的经验,越是哄,洪燕儿的眼泪就越积越多。最后,他无奈的摘掉帽子巴拉头发:“哎呀,小姑娘你别哭呀,哥哥教你打拳好不好,以后好好揍那帮小坏蛋!”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的摆了一个拳架子。
他那头狗啃一样的短发很快吸引了洪燕儿的注意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洪燕儿居然就破涕为笑了。
“哎,这就对了,不能哭。不过你也别笑,哥哥我这个发型,那可是英雄的勋章!”戴裕迟也不戴回帽子,而是重新蹲下:“哥哥我之前也是长头发,就是磁带封面上那种,你看过没?爆炸头,特时髦!
看着洪燕儿露出好奇的表情,戴裕迟脸色兴奋,继续说道:“不过呀,后来我撞见两个小流氓欺负小姑娘,这我能忍?我就跟你一样,直接冲上去了,当即就把那两个小流氓撂翻了......”
“那为什么又把头发剪了?”问问题的是陆允川,他已经走了出来。
“我冲得太快,刘海把眼睛遮住了,等我打完把头发撩起来才看见,沃日,旁边还站着三个小流氓,我人当时就麻了......”
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戴裕迟才发现身后有人,转头发现是陆允川,他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才继续把话说完:“最后我以一敌五和他们打平,成功保护了小姑娘。不过打架的事儿也发了,我爷爷一生气,就把我头发给剪了,老头子就是看书看傻了......”
说完,他看见陆允川推着自行车,又立刻凑上了上来:“这是要去哪儿?好不好玩?带我一个呗。”
在得知陆允川要去县城找高考突击班后,他立刻兴趣缺缺,“那算了,你自己去吧。我昨晚听你们支书说,这两天有文艺团来你们村慰问演出,我还是留村里看热闹吧。”
陆允川也不管他,转头又和洪燕儿打了个招呼,在收获一声甜甜的问候之后,就踏上自行车,开启了自己的县城之旅。
双湖大队地处偏僻,村民们如果要进城,要么步行走十几里山路,去公社坐中巴车,要么就只能骑自行车或是靠着双脚硬走。
陆允川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完了那段坑坑洼洼的泥石路,把自行车拐上公社进城的大路。
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一路上,映入他眼中的鲜活的80年代,和他从记忆里翻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不论是田地里忙碌生产的人群,还是赶着骡马车进城的农人,亦或是一边驾驶一边唱歌的女拖拉机手,都让他真切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的生命力。
阳光里,陆允川心情大好,驾驶着自行车闯进一处又一处的风景。微风把他的衣角吹起,似乎也托住了这个年代的美好。
大路上,偶尔有进出城的中巴车与陆允川擦肩而过。
车上有时会有一些泼辣的姑娘,她们三五一群,互相笑闹着,让同伴一起来看大路上那个骑着自行车的明媚少年。
集体的力量似乎给了她们勇气,总会有一个最胆大的,在同伴的撺掇下向陆允川出声问候,陆允川也笑着招手,给予回应,一场美好的邂逅就在这十来秒钟完成,又随着中巴车的车轮,渐渐消散在春光里。
带着一身明媚,又是一个多小时,县城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