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比他们醒得早，轻手轻脚理了理桌子上洋芋皮下了楼，在厨房间舀了一盆水擦了一把脸。梅华自己擦脸完了又舀了一盆水端到楼上。三人都已经醒了。华英第一个拧了毛巾，没有自己擦洗，递给了家阳。家阳不客气，接来就自己擦了。梅华笑着说道：“贾宝玉。”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看过《红楼梦》，不知道“贾宝玉”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梅华。梅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辩说道：“前面还说不讨这个不嫁那个，现在这么亲热不是‘假抱怨’吗？”

华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是客人，这个事情应该你来做的。我看你有点难为情，我就帮你做了。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大家嬉闹了一会，家阳手指华英、根珍发话了：“我们初中毕业了，你们俩都有前途可找，我和梅华没有着落。是不是我们四个人今天晚上聚一聚，一个为你们高兴庆祝一下，二是大家不要因此有隔阂，以后可以互相帮衬。”

大家都说“好”。四个人就开始考虑商量晚上聚会的菜谱了。毛家村地处高山偏僻角落，除了生产队集体劳动，没有其它的经济收益渠道，大队不允许扩大自留地，不允许私人出门搞副业，比起田多人少的村落，村民显得更加穷。穷人的孩子自有穷人的办法。金瓜叶一盘，番薯叶一盘，豆角一盘，腌黄瓜一盘。四个人争论腌黄瓜炒了吃还是不用炒好吃。

家阳说：“本来家里就没有猪油，炒腌黄瓜又吃油，冷开水洗掉生吃好了。”

大家觉得有理。

梅华提议用煮熟的土豆搞一盘土豆饼，大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这样共有五盘菜了，于是大家讨论放在谁家聚餐好。最后觉得还是放在家阳家好，因为家阳家的厨房最阔，他的爷爷奶奶又最容易说话。梅华到厨房间锅里捞了洋芋连桌上还没有吃完的装到一个纸袋里，四个人就往家阳的家走去。

家阳的奶奶到田地里拔了一篮子猪草刚刚回家，看见孙子带了两三个女孩子到自己家里，高兴的不得了。虽然是裹脚老太太，走起路还是“蹬蹬”响。家阳把几个同学在家里聚餐的事告诉了奶奶，奶奶一口答应帮忙烧菜。

大家前后不一都叫一声“奶奶”，奶奶“哎”、“哎”地答应着。华英看见奶奶到了楼上就说道：“看样子，奶奶要把我们当她的孙媳妇挑选了。”

王家阳回应道：“你想的美。你生的白白嫩嫩，不会砍柴不会拔猪草，养在家里吃饭啊。”

料不到王家阳奶奶听见了，斥骂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嫁给你了就会慢慢学着做的。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做，后来就会做了。”

大家忍着偷笑，听到王家阳的奶奶从楼梯上下来的跌哒、跌哒脚步声，装着很认真帮忙理菜的模样，低头不说话。

王家阳突然说道：“我们缺少了一样东西，既然聚会没有酒不行，要去搞一瓶酒来。”

“你家里没有自酿的酒？”华英快言快语。

“没有。”家阳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我奶奶把酒酿成醋了，昨天我回家时爷爷还在骂奶奶呢。”

大家“嘁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