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那个数字时，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白折不可思议地盯住那个数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却又看到了一切。

检测结果赫然呈现在屏幕上，负责检查的老医生双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颤颤巍巍地说到：“再测一次吧。再抽次血。”

而此时，白折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几天之前。

出身在偏远工业星球的白折，又恰好有着最为贫苦的家庭，父亲早早去世，因为生计压力颇高的母亲总是打骂他。

又是一天，忍着皮肤上伤口和粗糙衣衫摩擦的痛苦，他提着一口袋子去买今天的菜。没料到在菜市场上遇到本以为不会再遇见的人。

“白折，你来买菜啊。”主动打招呼的是她。

寰宇公司治理下的星区，都实施着义务教育的制度，虽然教育的支出和教育设施的建造都很匮乏。政策的严苛还是保证了这个星球的人至少能认字读字，下洞去干活也能读懂安全手册。

白折的父亲白桦在一次树液开采作业中，被白色的树木吞没了。恰好这次开采作业打开了一块新的树根洞穴，给当地树液树脂开采企业带来了大量利益，白桦的牺牲被捧上神坛，作为他的儿子，因此得以在本地最好的学校里读书。

也正是如此，才有机会接触到眼前这个人。李欣荣，灰白树开采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曾经白折所在班级的班长。

虽然是女生，但她却偏向中性穿搭，穿着棕色夹克，半拉拉链露出白色里衣，紧致的灰色牛仔裤勾勒出健康的腿部曲线。蓝色的齐耳短发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学校里有人曾学着这么穿着，但没有她如此的气质。

站在菜市场，她简直像是个从大星球来观光的旅客。

“你在这干嘛。”白折露出紧张的神情，这种高调的气质，要不了好一会儿就得成扒手的受害者。

“我看你挺久没来了，看看你什么情况。”李欣荣露出明媚的笑容，自然的和这灰暗的地方格格不入。

“跟我来。”白折本想牵下对方的衣角，但是想起自己的手捏在那夹克上的样子，还是做罢了，只是招了招手。

避开了菜市场的人们赤裸裸打量的视线，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白折才转头和李欣荣说话：“我没什么读书的必要了，过段时间我就要去当工人了，你找我干什么？”

“不读书，那可真不行，”李欣荣随意的语气略微刺痛了白折，但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忘记了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就算不读书了，你忘了适性检测就在这段时间了？你就算去采树液，也得有起码十的适应分才行，要是你不在学校测，就得自己花钱了。”

对了，检测。白折太想离开那个学校，以至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母亲是肯定不愿意花钱给自己检测的，如果要自检只有去打工或者借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蹭学校检查，能省差不多两个月的钱。

一想到班里学生冷嘲热讽的面孔，他就感到反胃，不过如果被骂几句被打几下就能省这么多，倒也值了。

“我会去的。”白折说到，“谢谢你来和我说这个。”

“没关系的，我也觉得你会很需要这个，”女生又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白折避开了视线，“别在意学校那些人，他们只是没见识罢了，一个人真正的内在远比他的外在重要，实在不行，我给你出头。我先回去了，期待那天能看到你。”

像是一阵风一样，明媚的少女消失了，灰色的天空笼罩着底层城区，白折还沉浸在少女的话语中。

“给我出头吗……”少年那本就因出生而低微的自尊再一次被刺痛，被打的哪怕头破血流都不曾屈服的他，此刻生起一种无奈的感慨。

转眼间，就到了检测的那一天，气派的运输艇从天空带来了遥远星球的人，他们穿着的制服只看一眼，就能让在地表和地下匍匐的工人们感到天壤之别。当飞船划过天际的一刻，不少人都怀着各异的心情望着那长长的尾迹。

白折挑了一身破烂的衣服，他本来打算穿个校服啥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只会自取其辱罢了。索性穿的破旧点，让大家都一眼看清楚自己什么货色好了。

无视掉周遭人掩嘴窃笑的动作，他只是盯着正搬运大量货物的工程机器人。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正要回头，有人突然拽起他的袖子把他拉出人群。

白折本想反抗，却看见拉自己的人是李欣荣，于是便任由少女的力量拖拽自己。

“你居然就穿这样来，”李欣荣把他拉到学校礼堂里，此时所有人都在操场准备检测，偌大的礼堂只有穿堂之风和少女的声音，“你知道检测完还要留照片吗？那可是要跟十几年的，来，换这个。”她不知何时在一旁放了一叠折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些衣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