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愣头青，钟大宝不能说没办法，只能说没有一点办法。

暗想若是实在无法保全邓艾，至少也要保全邓忠。

心念至此，他一把将邓忠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日前接到奏报，说你父亲在蜀都独断专行，大有反叛之意。”

邓忠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要为父亲申辩。

钟大宝见势直接将其扶住，小声道：“代我转告你父亲，切记功高震主，千万别和大都督提灭吴策略。”

“啊？您居然猜到父亲近日忧叹？”邓忠惊讶万分。

“灭吴之事谈何容易！”钟大宝叹息着，又道：

“如今情况万分危急，你先把这些溃军安顿好，我会修书一封让卫瓘率三万人前来，随后让你父亲亲自将蜀主送往长安，我会随行，便是将这州城赠与卫瓘又如何？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这岂不是要将灭国之功拱手相让？”邓忠不解。

“对！不仅要让，还要让得漂亮。”

钟大宝说完又问道：“你可曾记得诸葛亮在那石碑上留的字？”

“是‘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两士争衡，不久自死’。父亲不知何意，觉得是那妖人故布疑阵，便没有理会。”邓忠说道。

钟大宝想了想，故作夸张道：

“那诸葛亮好生厉害，算准了我与你父亲会功高震主，何谓‘二士争衡’？士季，士载，不就是二士吗？”

“既被诸葛亮算中，那我等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邓忠吓得方寸大乱，连忙问道：“士季大人，您久在中枢，又懂星象占卜，眼下死局应如何破解？”

“这话不该由你来问。”

钟大宝摇头道：“赶紧安排一切，带我去见你父亲，我与他能否活命只在他一念之间。”

“那这姜维应该如何处置？”

邓忠望了那边的囚车一眼，对钟大宝解释道：

“士季大人勿怪，忠与父亲绝非睚眦必报之人，只是姜维受诸葛亮重恩，绝不可能降魏，若留他性命，他日必成大患。”

“连你都看得出来，我岂能不知。”

钟大宝微微一笑，随后无比严肃地说道：“只是杀降不吉，再者说来，姜维是我与你父亲是否能逃出生天的关键，只有他活着，我们才能活着。”

“这是为何？忠实在不解，还望士季大人明示。”邓忠追问道。

这时钟大宝发现，但凡提到那个结巴，这浑小子就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实在让人无语。

沉思片刻后，钟大宝看左右无人，快速对邓忠道出了姜维曾离间污蔑邓艾造反的事，弄得卫瓘心生芥蒂，打算不审不问拿下便先斩后奏，彻底解决刺头。

邓忠听罢愣了许久，突然如梦初醒道：“这么说来，我们需要秘密穿过伯玉大人的大军，甚至是穿过司马大都督的大军，直接回到长安？”

在邓忠看来，这个工程已经远远超过邓艾偷渡阴平，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正是。如有必要，还要让姜维拖住卫瓘，拖住这些想让我们死的人。”

说到这里，钟大宝双眼紧闭深吸了一口气，愕然发现卫瓘非常棘手。

因为邓艾被诬告了，所以邓艾必须死，又因为钟大宝相信或不相信邓艾被诬告，所以他姓钟的也得死，这“宁错三千”的行事风格，让他想起一位故人。

其实真要走到纵寇这一步，基本和谋逆无异，只是目的却是为了自保。

再次睁开眼睛时，钟大宝一脸疲惫的拍了拍邓忠的肩膀，独自朝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