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占领军临时大营的帅帐内,熬了一宿没睡的钟大宝两眼通红地指着邓艾的鼻子破口大骂。
什么“养犊小儿”,什么“鼠目寸光”……
反正怎么难听就怎么来,不过每骂一句,一旁的钟邕总会给邓艾重新翻译一遍。
这时,众人只听得钟邕正色道:“士载大人,父亲的意思是,您不该为私怨缉拿黄皓。”
“私怨?”
邓艾一听就上火,责问道:
“你说我缉拿黄皓是为了清算私怨?”
“难道不是吗?”钟大宝接过话茬接着骂道:
“昨夜黄皓刚告发你我意图造反,天不亮你便差人将其索拿下狱,不审不问直接下令午后处斩,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吧!”
“清者自清!”
邓艾拍案而起大义凛然道:“再者,黄皓残杀忠良天下尽知,如此诬告,不杀他留待何时?”
“邓结巴!你是个猪啊!昨夜蜀主遇刺,你不入宫安抚还急着杀蜀主近臣,是想激起更多反叛吗?”
钟大宝气得直跺脚。
原本想着邓艾或多或少应该做做样子,哪怕能进宫见一见刘禅,也不至于让自己昨夜一番造作付诸东流。
另外暗保黄皓也有一番用意。
绝不仅仅是洗去身上脏水这么简单。
因为在很多时候……
猪一样的对手能给神一样的对手送去惊喜,又何苦脏了自己的手给竞争对手剔除隐患呢?
而黄皓之所以能一直活着,很大程度是姜维跟诸葛瞻这对宿敌都过于爱惜羽毛,不愿便宜对手所致。
只是没等邓艾接话,钟邕连忙抢白道:
“士载大人,父亲的意思是,您爱兵如子,大爱无言。如今蜀主虽降我大魏,不日便去帝号,但他仍是这世间极尊贵之人,大人万不可轻慢。”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钟大宝被钟邕这一声声“父亲”叫得头昏脑胀,心头一怒便将矛头指向钟邕,就连一直沉默得钟良都看不过去,只是碍于“父教子”的天地大义强忍着劝阻的冲动。
不料钟邕却不卑不亢地向钟大宝行礼告罪,旋即转身对邓艾道:
“士载大人,自邕入城,看到州城百姓对大人十分爱戴,这里头应有父亲主持发放赈粮的功劳。”
邓艾下意识看了憋屈的钟大宝一眼,软下身段对钟邕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其实父亲没有怪您缉拿黄皓,只是立即处斩之举十分欠妥,是欲置父亲于不仁不义之地。”
说到这里,钟邕特意顿了顿,对邓艾作揖行礼后方才道:“邕言尽于此,若您也觉得对吾父有亏,邕斗胆请您给父亲诚恳致歉。”
钟邕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就连邓艾都不得不承认,老廷尉钟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只不过,让邓艾低声下气向某人致歉,多少有些过于为难,脚下踱了几步,才回到主座上跪坐了下来,皱眉沉思着,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嘁!谁要这无常小人的致歉?”
但钟大宝却一脸不屑,指着邓艾对钟邕道:
“他是最懂宽以律己、严以律人的。明知男儿建功不易,还因小过要杀田议郎从孙来立军威。现在这算什么?巴寡妇清入秦楼吗?”
“好你个黄口孺子!叱嗟!尔母婢也!”
被钟大宝这么一骂,邓艾瞬间把强忍的和颜悦色抛到九霄云外,顿时气得拳头直颤,就差飞起茶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