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能做王莽,为何要做崔杼?”
钟大宝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久,其实这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让羊祜转达给司马昭的话。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将来的对手是谁,最终Boss又是谁。
若不能提前给那人挖点坑,自己这瘦弱的身板还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士季大人稍安勿躁。”
羊祜若无其事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实则心内已经掀起波澜,却依旧面色如常道: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若士季大人有心,不妨再筹谋一下,看如何为大都督挽回局面。”
“挽回?既已弑君,天下士族势必离心,如何挽回?”钟大宝冷笑,继续挑拨道:
“莫非公闾大人是担心将来应付不了士族,所以即便冒着妨主,也要先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羊祜并不蠢,马上听出钟大宝话里的挑拨,摇头道:“士季大人这番话,请恕下官无法为您转达。”
“哼!你不敢转达,只怕将来,司马氏和你羊氏的数百年基业,通通都会落入贾家之手。”
钟大宝说完便背过身去不看羊祜,羊家有没有几百年他不知道,但司马家最少都有五百年。
早在秦末乱世,司马家的直系祖先便是项羽分封的十八路诸侯王之一。
家族存续这种东西,底蕴越厚、族谱越长的家族会越看重。
另外钟大宝说完便背身,其实是有送客的意思,而且还是不太礼貌那种。
若是对方识趣,该会知难而退。
这是他被邓艾软禁在武侯祠那几天,跟着钟良钟邕闲聊聊出来的。
当时钟大宝觉得挺有意思,便打定主意哪天一定要亲自用上一回。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突然。
不过当时钟良曾提醒他,一定是要在自己绝对强势的时候才能以这种方式送客,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羊祜倒没有为难钟大宝,叹息道:
“这世间的许多事,祜不知,也不想知,祜只想快些结束这个乱世。只要士季大人不是这乱世之因,祜便不与大人为敌,至于别的……”
言未尽,缓缓起身作了一揖便要离去。
但就在羊祜即将迈出牢房,钟大宝侧目投去余光,用刚好能让对方听到的音量叹息道:
“明明是个社稷之臣……”
同样是言未尽。
但钟大宝知道,有些话,宣之于口便落了下乘。
羊祜闻言果然一愣,但很快又迈开脚步,消失在钟大宝的视野范围内。
当所有人都离开以后。
大牢里再听不到人声,若不是牢房外羊祜的侍从燃烧木炭发出嗞嗞响,钟大宝真会以为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过了许久……
钟大宝突然发现自己左上眉毛狂跳不已。
若按柏杜姑姑的介绍:
眉宫之中的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四位,分别指代“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只是看着眼前这配套完善的牢笼,竟不知喜从何来。
……
而此时天牢之外。
满城都是流言蜚语。
像茶肆酒楼这种地方,好事者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地说着……
“都听说了吗?士载大人与士季大人天纵英才,竟能半月内行军五千里,带同蜀主回到长安了。”
“你听谁说的?怎么不见皇帝下诏?”
“嗐!你懂什么,这是士季大人和士载大人的金蝉脱壳之计。”
“对对,这个我听说了,当时传言大都督要在事成之后,不惜把二十万魏军全部葬送在蜀中,也要诛杀士季大人和士载大人。”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许多父母妻儿都愁云惨雾,将官们激励了许久都不见起色。要是那样,司马大都督也太狠心了。”
“是啊!我儿子能活着回来,多亏了士载大人和士季大人的机警。”
“对!天佑我大魏,得此双壁,从此国家无忧,天下无忧矣!”
“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谁会如此厚颜无耻隔墙窃听?”
“没看到秘书监羊叔子大人这几天都在抓造谣者吗?”
“呔!那就是条看家护院的狗!比呐弑君的逆臣还要不堪。”
“你这就不对了,禽怎能跟兽比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