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别往叔子大人脸上贴金了。王与马共天下,说的是五十年后,琅琊王氏权倾一世,能与你司马家的后人共分天下。”
“是琅琊王氏!”
司马昭闻言腾地起身,眼中尽是肃杀之气。
就在这时,桌案上再次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羊祜再次把短刀扎进袍子腿中,又切起一块肉,慢慢放入口中咀嚼。
司马昭见状,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坐了下来,问道:“士季大人离间我河内司马氏与琅琊王氏,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这箴语的出处又不在我,不信你去问他。”
钟大宝拿起酒碗抿了一口,一手指向了坐在案桌上的羊祜。
司马昭和羊祜皆是一怔。
随后羊祜挪了挪身躯,发现钟大宝指着的,是落在墙角的那副百年老龟的龟甲。
看着钟大宝软的不吃,司马昭准备来硬的。
就在司马昭准备发难的当口,羊祜突然抬手将他制止,厉声喝道:
“钟会小贼!稚叔大人薨逝。先生既为兄长,弟应同失考妣。不想汝竟不守孝丧,厌黍米而噬荤腥,此与螂蝗蛇蚁何异?相鼠尚有皮,何尔为人而无仪哉?”
钟大宝愣了愣,听着这戏台上的唱词差点笑出声,余光瞥见司马昭似乎也在憋着玩味的笑意,旋即重新拿起烤鸡先嚼了一大口,不满道:
“叔子大人玩笑了,吾兄康健……”
羊祜眉头一皱,跳下案桌整了整衣衫。
不料钟大宝突然暴起,将手里的物什重重扣在桌上,一口吐掉嘴里的烤鸡,大怒道:
“汝镇吾兄亡故,是仗汝泰山羊氏手中之刀,欲行戾太子之事呼?”
羊祜看看自己手上的短匕,再看看钟大宝手里捏死的烤鸡,气场已然输了一大截。
都说“就怕流氓有文化”,其实当有文化的人耍起流氓来,比流氓还可怕。
例如像扣帽子这件事……
没文化还真玩不了一点。
虽然钟大宝知道钟毓大几率是挂了,但自己被逼着吃了十几天的素,心里有多苦外人哪里知晓?
如今好不容易蹭到一顿荤腥。
结果不等酒足饭饱,就被逼着立即哭丧。
他就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索性,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就是钟大宝那一瞬间想到的应对之策。
现在反扣一顶诅咒世家家老病故的帽子过去,这种事情弄不好可能会让颍川钟氏与泰山羊氏世代决裂。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钟大宝不知道自己兄长病逝,即便对方知道了告诉他,只要他不信,在他看来这就属于诅咒,除非对方向他证明。
但走到这一步,如何证明又成了一个问题。
司马昭也知道他被关押十几日,想要坐实“四不”倒也牵强,只能哈哈一笑给羊祜打个圆场。
羊祜见状也只能就坡下驴,说是听闻,刚从陈仓赶回就来了天牢,还没来得及上门凭吊。
看着羊祜连连作揖致歉,钟大宝撑着二郎腿重新坐下,抓过烤鸡又嚼一口,冷冷哼道:
“叔子大人应该回去读一读孔孟之道,那几卷书能教你如何做一个……人。”
“是,祜谨遵士季大人教诲。”羊祜说着,便遂司马昭离开了牢房。
随后狱卒又将牢门锁上,过了许久,远远听到羊祜对监狱看守说道:
“往后士季大人饮食,皆按今日配给。”
这时钟大宝翻了个大大白眼:
“你不放我出去,怎么跟我证明老家伙死了呢?要把棺材抬过来撬开吗?呵!别逗了好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