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宝看到羊祜站出来为他说话,嘴角上扬,拿起手中玉笏对其微微礼敬,羊祜也笑了笑,说完便退了两步,站在班列侧旁。
曹奂坐在朝堂上首,看到司马昭党羽一派又占上风,浑身不自在,连那一句“众卿家有何异议”都忘了说,只是楞楞的坐着。
“咳咳!”
突然,班列中发出两声咳嗽,听着,咳嗽的主人年纪应该蛮大了。
百官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躯从班列里站了出来。
曹奂看到这个老人,萎靡不振的眼神顿时多了些神采,忙问道:“太傅有何高见。”
老人将拐杖平放在地,又从腰间抽出玉笏双手作揖呈递,对曹奂恭声说道:“钟司徒与羊秘书监之议,臣司马孚,不敢苟同!”
“雾草!这特么不是司马懿他弟吗?”
钟大宝听到司马孚的奏对,顿时瞪大了左眼,瞪不大右眼是因为右边面皮隐隐抽搐,表情极度震惊,下意识瞥了身旁的荀??一眼。
荀??见状也是眉头紧皱,沉吟道:
“司马叔达生性迂腐,士季不必理会,且先看看他如何说,我们再想破解之法,徐徐图之便是。”
“去年司徒新灭蜀国,功在千秋,老夫当贺司徒。”司马孚对钟大宝揖了揖手,随后说道:
“只是眼下蜀地尚未安定,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去蜀主帝号,敕封公爵。然后挑选良将增援淮南,荆襄,以拒东吴之兵。要是贸然将洛阳宿卫军调走,岂不是给东吴暗鬼作乱洛阳的机会?”
听完司马孚的话,曹奂像是重新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对钟大宝和羊祜说道:“司马太傅所言极是,不知钟司徒和羊秘书监以为如何?”
钟大宝下意识看了看羊祜,发现羊祜正好也投来视线,立即将笏板向前斜了斜,示意羊祜先说,羊祜则摊了摊手,表示无计可施。
钟大宝一脸无奈。
扭头看了一眼荀??,发现他也眉头紧锁,心知指望不上,索性跨出一步,祭出大招道:
“邺城之地,曾是大魏王都,如今黄河以北赤地千里,再不下雨,百姓恐怕要易子而食了。然陛下为了那莫须有的隐患,视三晋百姓生死于不顾,如此可称得上仁、可称得上义呼?”
“钟司徒,你好大的胆子!”
伴随这一声呵斥,一个同样胡子花白的老人站了出来,冷冷说道:
“敢指陛下不仁不义,可是忘了为臣之道?”
这回这个老曹钟大宝可认得,那日在天牢时并没见过,是后来钟毓的丧礼上见的。
当时钟良逮住机会特别交代,千万不能对他不敬,因为他正是今上的生父,燕王曹宇。
钟大宝知道曹宇生性仁厚,仁厚到跟某战犯他爹有得一拼,遂改变策略,语重心长道:
“都说天下百姓是陛下子民,只是陛下终究年幼,尚不为人父,无法体察父心,而燕王久为人父,怎能对幼子饥寒视若无睹?”
这头曹宇刚想接茬,那头却听到司马孚冷冷一哼,一脸不屑地说:
“钟司徒真是好机锋,三言两语又给陛下安上一条不孝的罪名。依老臣看,今日朝会不如就此散去,让司徒回府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在君前奏对,届时再行商讨国事也不迟。”
对于司马孚的话,钟大宝一时间无言以对。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扣帽子,就来没有被人扣过,或者说是没人能给他扣帽子,而且还扣得这么无厘头?
他甚至可以对天发誓,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不过,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名叫三代帝师的帝党,破坏力是真太庙的强。
不管政敌说的什么都一律反对,哪怕对手是为了国家考虑,哪怕反对的方式有害国家……
而眼前这个名叫司马孚的老而不死,基本上就可以归于这一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