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道:“士载大人百变,即可为猫,亦能成虎。”
司马昭深吸了一口气,愤然道:
“可那邓士载居功自傲,监禁时屡屡上书言我后方不给他配备辎重粮草和得力副将,能打下蜀都完全是他一人之功,破蜀后我上表为他请封食邑两万户他还不知足,实在太可恶了!”
“大都督,眼下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
贾充见苦心劝说无果,强撑着起身,对司马昭单膝下跪,抱拳道:“若您能用士载大人抵御姜维,属下愿作这猫,为您平了后方的鼠患。”
就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的军士手持帛书信函闯入院中,对司马昭说道:“大将军,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来信已压了数日,当时您出征在外,大公子一直催促是否有回信,说是军情紧急,您看要不要马上批复?”
司马昭闻言,拿过帛书一看便愣住,很快下意识咳了咳,悄悄看了贾充一眼又将帛书放回军士呈递的木簋里,随手拿过信函拆阅,才扫一眼便惊呼道:
“叔子知我,还是叔子知我!”
贾充不解,上前几步驴唇不对马嘴道:“怎么?可是大公子又有进益,解决了大都督的某些疑难?”
司马昭挥了挥手,示意军士将帛书呈给贾充,怎料贾充才刚展开,便将帛书狠狠摔在地上,大怒道:
“岂有此理!钟会小儿安敢如此?欺我太甚!”
司马昭笑了笑,“他能把你比作李广,你该知足,只怕李广泉下有知,都不愿与你为伍。”
“哼!他李广泉下有知?我还不愿与他为伍呢!”贾充一脸不忿地说道:
“《孙子》云: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李广五危全占,故而一生不侯。可恶那黄口孺子,竟把我比作李广,气煞我也!”
听完贾充讲解,司马昭才发现原来李广不侯是把五危都占了,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陆续查看信函内容。
其实贾充料得倒也不错。
男人在经历过惨痛的教训以后,总是会成长的。
例如这次司马炎就学精了。他没有直说是羊祜之意,只是把当时情况复述了一遍,还把羊祜在大牢里如何悠然自得唱楚风的场面仔细描述了一番,给出自己的推测……相信以司马昭的智商,能一眼看出其中奥妙。
不过因为《诗经》的编撰时间在东周。
当时楚国刚好进入了大幅扩展期,出于政治需要,周王室的宫廷乐师们没有将楚风小调收录《诗经》。
这些小调充满了国家自信,和后来那大多带着切肤之痛的《楚辞》大不相同。
羊祜的建议,给眼下局势争取到了一些缓冲时间,能让司马昭处理好与邓艾的关系。
但羊祜本意却不希望司马昭过于依赖这种伤天害理的战术手段,才用了如此迂回的方式。
将陈仓军务安排布置完,司马昭让贾充带着他的一队亲兵快马赶回长安。
而他自己则用上了驿马,直接前往洛阳。
两都附近的官道通常是:
十里一亭,十五里一铺,三十里一驿。
因为马,通常只能连续跑两刻钟。
超过这个时间,马匹心率过快,就有暴死的可能。
西汉暴死一匹良马,能让一个贵族旁支沦为底层。
东汉暴死一匹良马,能让一个中产阶级倾家荡产。
良马价格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当年汉武帝派贰师将军远征大宛(yuan)前,曾让使臣带黄金二十万跟大宛国王求购上等种马二十匹及优良种马百匹,只要大宛国王愿意卖,价格都好谈。
只可惜大宛国王鼠目寸光。
以为大汉需求量不高,卖了上等种马会让他们没了生意可做,不但悍然拒绝了请求,还想白剽二十万斤黄金,接着……当夜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
以至于许多年以后……
班某人小手一挥,他的书上便多了这样一句:
“**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后世不少人觉得大宛这场仗打得莫名其妙。
但从战利品来看的话,是非常可以接受的。
因为贰师带回了几十匹上等种马,优良中下等纯血马也有3000多匹,使得良马繁殖技术得以发展到民间,一些品种不太好的,也陆陆续续用来跟毛驴交配。
东汉《说文解字》有载,公闾跟母马繁殖生下的,叫骡马,而公马跟母驴繁殖生下的,叫马骡。
事实证明。
终是公驴的基因强大,或者是公马们都看不上那些母驴,可能大概应该也没那么馋母驴们的身子……
于是后来……
乡间小路上拉车运粮的都是骡马!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尽管骡子大多不具备繁殖能力,经过杂交得来的品种却拥有高于纯种马的寿命,加上公马母马交配比例等诸多问题,牧场主还是愿意让老马和母驴杂交,使得大陆上的交通日益兴盛,渐成车水马龙之势……
要是没有这场战役,两汉驿站不可能发展得起来。
到了东汉末年,但凡家里有点背景的,都喜欢养几匹马,但骑上私人马匹,一天跑三百里就是极限。
想日行千里,必须一直不停换马,因此官道上,才需要这许多休憩歇脚的地方,让马匹喝水降温。
若是懂马爱马之人。
还会用清水洗净马匹身上黏着的汗液,再用布帛将水擦干,断不会使马匹身上的马具沾染污渍……
司马昭之所以走驿站,显然是洛阳这边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回去,急到已经顾不得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