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停！桂圆！继续跑！”

吴夕高声吠道，头也不回，继续拼命朝着不远处的房门跑去。眼下除了冲出这个房间，他已无暇顾及其他。

雪梨被抓住了。尾巴被铁笼夹那一下，让它起步的速度慢了半拍。这致命的半拍，已经足够棉帽男反应过来，常年在这作坊里跟狗打交道，这种情况他遇见的多了。

身形微蹲，两手迅速往外一抓，躲闪不及的幼犬便被他捏在了手里。为了避免雪梨挣脱，男人手上使了不小的劲，直接给小家伙捏得生疼，不住凄惨地呜咽起来。

听见姐姐的哀嚎，原本紧跟在吴夕身后桂圆停下了脚步。它还不太明白这儿是哪里，也不知道那个人类又为何要抓她姐姐。但即便只靠动物的本能，它也知道姐姐正身处危险之中。

“坏东西，快放开我姐姐！”

桂圆刚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棉帽男便果真“放开”了雪梨。只见他抓狗的手猛地甩开，同时“哎呀”惨叫一声，直接将雪梨扔飞出去，重重砸在了一旁的灶台之上。

“敢咬老子？小畜生……”棉帽男看了眼多出两排血色牙印的手掌，气冲冲地咒骂道。比这小金毛凶狠强壮狗多了去了，平日里他都是随便宰杀的。头一次在这种小家伙手上吃瘪，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去你妈的！”棉帽男来到灶台边，冲着雪小金毛的脑门就是一脚。“狗嘴巴不是很厉害吗？再来咬啊？”

这次落地后，原本还在挣扎着起身的小金毛彻底没了动静，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它还一息尚存。

“都要上桌子了，还不给你爹老实点！”

棉帽男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再次朝雪梨走去，抬脚还要再踢。就在这时，一道黄光自地面飞速划过，爬上了他的大腿。

连绵不绝的脏话终于停了下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填满房间，让吴夕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桂圆四肢和嘴巴并用，死死地挂在棉帽男裤腿上，任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按理来说，隔着厚厚的冬装，就算被这样咬住，以桂圆的这种幼犬的牙口，根本伤不到棉帽男分毫。然而诡异的是，桂圆趴着的那一块，裤子的布料直接毫无征兆地燃了起来。

火蛇顺着大腿迅速往外扩散，若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快就会蔓延全身。套着胶管的水龙头就在旁边，棉帽男伸手就能拿到，但他显然慌了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灭火，而是想将桂圆拍开。然而右手刚拍到桂圆身上，他就后悔了。

烫！太烫了！仿佛咬住他大腿根本不是什么幼犬，而是一块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烧得通红的炭火。钻心的灼痛不断从右手和大腿涌现，男人一边哀嚎，一边在地上打起滚来，想要把火和桂圆一并滚掉。然而任他怎么挣扎，小金毛都死死咬着他不放，一来二去，他身上着火的地方反而变多了一些。

看见桂圆直接给棉帽男撂倒在地，原本一心逃命的吴夕停在了门口，开始仔细观察起身后的情况。

即便是像吴夕对灵力完全不敏感的普通人，看见这凭空出现的火焰，以及完全不受火焰影响的桂圆，也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才对。只不过“引火烧身”的棉帽男并没有冷静分析的机会。

是灵法。桂圆的智力远超寻常，与他在桃源见到的许多妖兽幼崽相仿。从一开始，吴夕就没有把它当成普通狗狗看。

“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股焦味？”

老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吓了吴夕一大跳。他的视线刚才在桂圆那边没错，但耳朵其实一直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分心，抑郁心法状态下，听觉也远非常人能比。可即便如此，他却仍对老黄的靠近毫无察觉。

“哦？小狗跑出来了？”

一股凉意爬上吴夕的脊背，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那冰冷的目光。不好的预感盘踞在心头，他立刻将全身肌肉绷紧，想跟男人拼一拼反应，看能不能冲到屋外。而就在这时，吴夕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起先，问题只是出现四肢上，他此刻是面对着桂圆方向的，要想逃走肯定得先转身。可四肢突然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除了变得沉重无比之外，还有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其上，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其挪动分毫。那寒意迅速向身体各处蔓延，在他转过身来之前，除了用于呼吸的嘴和鼻，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活动能力。

吴夕仅仅用了半秒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对在桃源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那个正不慌不忙地从他头顶跨过，走向桂圆身旁的男人“老黄”，显然是一名灵修者。而禁锢住他四肢的，也许连灵法都算不上，只是简单的操纵灵力而已。

他越是用力想唤醒身体，就越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那种变成死物感觉相当让人不适。很快，吴夕放弃了挣扎，只得寄希望于仍在死命咬着棉帽男的桂圆。

还有它的火焰。

灵力塑成的火焰应该相当难处理才对，或许能让老黄分心，给他创造逃脱的机会。他现在离门口只有一米不到，但凡桂圆能帮他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仅仅几……

吴夕这样想着，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男人只是不慌不忙地捡起了地上的橡胶水管，拧开笼头，像以往无数次用它来清洗待宰的狗那样，将喷嘴对准了桂圆。

在水流的喷射下，桂圆和棉帽男身上的火焰连半分钟都没有撑到。

与之一并被浇灭的，还有吴夕的幻想。他的计划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赌，赌作坊里的两个工人不会提防他们的出逃，赌桂圆和雪梨能给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而幸运女神也已经相当眷顾他了，当桂圆用火焰压制住棉帽男时，他看到事情出现了转机，以为这场噩梦已经结束了。

抑郁心法让他想出了不惜牺牲桂圆和雪梨的计划，可某种残存的，非理智的东西又让他停在了门口。

他想带着桂圆和雪梨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