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心法是会压制人的感官的,无论是严寒,炙热,亦或是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处于抑郁心法中的吴夕都感觉不到。比如之前冲进火场救人时,他的脑袋清楚周围的温度很高,常人绝对难以忍受,但身体就是感觉不到。就算有感觉也是很微弱的。
只是这次,随着中年男人将闪着银光的刃口指向吴夕,缓缓靠向他的脖颈时,抑郁心法出了点小状况。
被老黄的灵法控住的身体,本来是十分沉重,并且弥漫着一股金属般的寒意的。这寒冷在抑郁心法的抑制下一直若有若无,甚至没能引起吴夕注意。但毫无征兆地,另一股莫名的冰冷突然由内而外席卷全身,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爆炸了一般。刺骨的寒意突破了抑郁心法的限制,让他仿佛再次置身苏醒时的那条小河,那是吴夕最接近冻死的一次,而当时的他,至少还可以挣扎。
就在吴夕以为这是老黄的另一种灵法,即将往最坏的情况思考之际,寒意又迅速从身体各处褪去,但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以吴夕的双眼为中心汇聚起来。也就是在这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寒气几乎瞬间让他的眼皮失去了知觉,所以下意识的闭眼动作被打断了,尽管有一种眼球被冻住的感觉,他的视觉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双眼仍能看见。
只不过看到了一些,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东西。
此刻的房间内,棉帽男缩到了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桂圆和雪梨都不醒人事,自己又被灵法控制住,只有老黄和那黑袍男子还有行动能力。前者刚抬起刀,还没对准自己之前,黑袍男子便已经展开了行动。这些都是抑郁心法下的双眼能捕捉到的动作。也是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
但就在双眼被寒气包裹之后,两人的动作在吴夕“眼中”突然变得很慢很慢,仿佛全宇宙的时间都瞬间被拉长,却单单漏掉了他。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幕画面,不是用眼睛“看见”的,而是以视觉的形式直接出现在了脑海中。
场景仍旧是他正身处的房间,但画面中时间的流速要快一些,或者说“正常”一些。在这里,黑袍男子行动的同时,身体顷刻间便化成一团黑色怪雾,四散开来后冲向了老黄。但中年男人一脸胸有成足的样子,仍继续将刀朝他的头顶劈下,对黑雾毫不理会。可就在一两只黑色的灵力兽爪于雾气中汇聚成型,一只将刀刃抓住,一只朝老黄挥刀的那只手挠去时,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微颤。
数十根锋利无比的金属尖刺毫无征兆地从老黄身周的地面钻出,停顿片刻,似乎是蓄满了力后,尖刺拔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朝上方刺去,金属刺覆盖的范围除了那团黑雾跟吴夕,还有老黄自己。
灵力兽爪先一步划过老黄的手,传来的却是比之前那次更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兽爪将老黄的手臂切下之前,尖刺已经穿过了整团黑雾,部分金属刺穿过了老黄的身体,却仍以原本的速度和方向从他身体的另一端穿出,刺进了黑雾之中。
这个角度,本该是尖刺的死角才对,却由于老黄的某种免疫金属刺的技巧,变成了攻击最密集的地方,其余位置反倒都成了佯攻。
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视角一直保持着固定,也就是吴夕双眼实际能看到的场景。他当然想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自己身处佯攻区域,比较稀疏尖刺会不会避开他呢?
抱着这样的好奇,吴夕试着靠意识转动脑海中画面的视角。但就在他尝试这样做的瞬间,眼珠像是被人用针猛戳了一下一般,钻心的剧痛袭来,就像那股寒意一样,抑郁心法对这剧痛也完全不起作用。这一次他倒是成功合上了眼皮,脑海和眼睛中的两幅画面同时消失了。剧痛只有这唯一的一波,痛苦开始逐渐减轻。但他也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除了眼部的剧痛之外,他的脑袋也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熬了很久的夜一样。但吴夕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一切。因为在他闭眼的同时,时间的流速又“恢复”了正常。
“不回答也没事,咱试试不就知道了?”
脑海中的画面是无声的,但老黄的口型吴夕却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用“历历在目”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每一个字都对得上,也就是说……两幅画面的内容重叠了。
几乎是一瞬间,吴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仍未消散的剧痛,咬着牙强行睁开了左眼,朝黑袍男子的方向看去。男人前冲的身形正化为黑色雾气消散,吴夕记得他动作的细节,包括身体各部位化为雾气的顺序,连长袍最后掉落的位置,都和脑海中的画面对得上。
现在可以吴夕确定了,那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并非什么幻觉或是臆想,而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