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根本不敢改稻为桑,如何成功?”朱载坖摊手道。
徐阶面色疑惑:“改成了桑田,比稻田收入还高,百姓为什么不敢?”
朱载坖沉思了下,道:
“这都是朝廷空口说的,的确,算起来似乎收入更好。但是百姓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手上握着粮田,不管是丰年还是荒年,至少不会饿死。”
“要想百姓心甘情愿把稻田改为桑田,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要养出了蚕,织成了丝绸,就能到市场上卖出去,换成银子,而后用银子能买到粮食,那他们就会主动去改稻为桑了。”
他想说的是,大明的市场经济,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丝绸不一定卖的出去,有了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百姓怎么可能去改稻为桑?一头扎下去,听衙门的?大明都传到第十一代皇帝了,他们是再也不会相信衙门的鬼话了。
“官府的律令下去,他们不改也得改。”高拱道。
朱载坖冷哼一声:“这就是严党的目的,他们会趁机用官府的律令去兼并百姓的土地。桑田利益远高农田,严党在浙江肯定和商人一起勾结,瓜分着巨大的利益,改稻为桑,说白了,就是土地兼并。”
他这话说完,清流三人齐齐大惊。他们三人不是看不到这一层,而是没想到裕王能看到这一层,甚至比他们看的还要透彻。
“百姓没了土地,就会变成流民,那就离揭竿而起不远了。”张居正隐忍着愤怒道。
高拱一拍桌子:“我们得阻止他们!”
“怎么去阻止?”徐阶摊手,“从朝廷到地方,都是严党。”
朱载坖拧了拧眉。
最大的问题不是严党,而是玉熙宫里的嘉靖帝啊,他要建新宫殿,修道观,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谁能帮他捞银子?严党啊。
“江浙总督胡宗宪可以争取。”张居正道。
他这话刚出口,高拱就怼了过去:“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他就是浙江最大的严党,怎么可能听我们的?你这是书生之见。”
“胡宗宪虽然是严嵩的学生,但他主政东南这几年,大事上把得主。”张居正认真分析道,“我观他为人,与其他严党不是一路人。”
按照他的策略,只要把胡宗宪说服了,那改稻为桑在浙江就推行不下去,因为胡宗宪是江浙总督,封疆大吏,事情需要他去做。
朱载坖暗暗观察这清流三人。
徐阶官位最高,却最能忍,就是被高拱怼,也只是尴尬一笑;高拱脾气火爆,但不是真莽,有着他的小心思;张居正才是那个务实派,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
最后,大家还是采取了张居正的策略。
作为穿越者,朱载坖对这三人并不信任,但是他目前只能靠这三人。不然,这个大明,估计真的会是景王登基了。
“今日元宵,先生们都留下来用膳吧。”他招呼。
三人自然是求之不得,高拱还感慨一声:“严嵩圣恩更隆啊,今日陛下留下他在玉熙宫一起用膳过元宵节。”
皇帝留大臣用膳,那不仅仅是荣耀,更是信任。说明嘉靖帝最相信的人,还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贴心小棉袄严嵩。
见严嵩这么得皇帝圣眷,就会又更多的官员投靠严党。
“说来可悲,我与父皇都没有机会一起过个节。”朱载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