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一怒之下，吕芳旋即跪伏于地。

吕芳心中暗自惊讶，未曾料到皇上对裕王竟存有如此深的戒备。他连连叩首，恳切言道：“陛下，寿王或许是年迈昏聩，怎可如此妄言？这置裕王于何地呀！”

他言下之意，乃是裕王断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怀揣此念。

嘉靖帝自然心领神会，目光冷冷：“你且去查一查，看是否有人胆敢暗中挑唆朕与裕王父子之情，此等歹毒之心，实乃罪该万死。”

“臣遵旨。”吕芳恭敬地点了点头，再次叩拜，“陛下，严阁老与严世蕃父子已在殿外恭候。”

嘉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他们这对父子，是不是也相互猜忌？呵呵，让他们进来。”

他挥挥手，而后找了舒服的姿势，倚在软席上。

很快，严嵩和严世蕃进来了，磕头参拜之后，两人准备起身，但未听到嘉靖让他们平身。如此，他们只能跪着，也不能抬头。

大殿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嘉靖还是没说话，目光落在跪着的父子身上。

这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跪着的严嵩和严世蕃，因为不能抬头看皇帝，所以完全不知道皇帝此事是什么表情。

君威难测！

此时的他们，犹如泰山压顶，重压之下，心知皇帝已然震怒。可他们又不知道，皇帝为何震怒？

“去年一个腊月不下雪，今年入夏又不刮风。”嘉靖终于开口，声音冷冷，“朕让你去问钦天监，钦天监怎么说？”

跪在那的严嵩，额头已经冒汗，恭敬的回答：“天象非臣可以妄议。陛下是天子，事关天象，只有陛下可以召钦天监亲问。”

嘉靖冷哼一声：“照你的意思，去年腊月不下雪，今年入夏不刮风，都是朕的错？”

他一直是在试探严嵩，看看这个首辅还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还忠不忠心？刚刚严嵩的回答，他心中是认可的，表明严嵩心里十分明白他自己臣子的位置。

但是，那还不够！

所以，嘉靖又发出了致命一问。

严嵩直接就磕头了，慌忙道：“《尚书》有云：三年丰，三年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天象在尧舜时就是这样。在丰年存粮备荒，在荒年赈济灾民，这是臣等的责任。”

这话的意思是天下无灾，那是陛下之仁德，但若天下有灾难，那都是做臣子的没做好，与陛下无关。

嘉靖听了这话，心中很满意。

严嵩也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才如此说，皇帝需要什么？

一个忠心，又能主动背锅的臣子。

“你平身吧。”嘉靖撇了一眼一旁的吕芳。

吕芳会意，走过去把严嵩扶了起来，并且搬过来椅子，道：“阁老，陛下赏你坐呢。”

坐下的严嵩，还有跪在那的严世蕃，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皇帝为何会震怒。

倚在软垫上的嘉靖，也在思考。

浙江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强买灾民的田，应该不是严嵩的主意，他不知道。

那是不是严世蕃的主意？

严嵩对他儿子，还有下面的人，还有没有掌控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