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宫。

嘉靖端坐于蒲团之上，周身环绕着一股阴冷迫人的气息。

陆炳恭敬地跪伏于下，未得皇帝允诺起身，只能继续维持着这谦卑的姿态。大殿内静谧得令人窒息，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压。

往常，他还未跪下，皇帝就叫让他免礼了。

今日是发生了什么？陛下为何如此愤怒？

陆炳额间渗出汗珠，竭力回溯锦衣卫近日有无疏漏之处。

“朕让你执掌锦衣卫。”嘉靖声音冷冷，“让你做大明朝的耳目，你做到了吗？”

他这是在试探陆炳，浙江那边竟然有人打着织造局的名义去强买灾民的田，锦衣卫知道这事吗？

陆炳是知情不报，还是真不知道？

“臣竭尽全力，”陆炳躬身回禀，“但大明疆域辽阔，两京十三省，锦衣卫虽尽力，亦难面面俱到。臣之重心，始终在京畿要地。”

他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如是说。

嘉靖凝视其神色，片刻后缓缓开口：“也不能只盯着京城，浙江那边就出事了。”

他撇了一眼一旁的吕芳，吕芳拿着那封浙江来的折子，走到陆炳面前，递给了他。陆炳打开后，快速扫过，惊了：“他们……竟敢如此大胆？严世蕃是疯了吗？”

嘉靖确定陆炳是不知道的，他对这个儿时一起长大的伙伴，还是信任的。

浙江的奏报，乃是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金水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不是谁都能用八百里加急送信。浙江的锦衣卫就是查到了些什么，这会儿情报估计还未递送京师。

“起来说话。”嘉靖微微皱眉，“你觉得严世蕃他知不知道？”

陆炳站了起来，沉思了下，拜道：“臣说不准，陛下，得派人去浙江查清此事。”

嘉靖也沉思了下，挥手：“你亲自去，查清此事，而后也派人盯着郑泌昌，何茂才他们几个。这一次，怕是要抓几个人了。”

“臣遵旨。”陆炳领命后，匆匆离去。

嘉靖目送他背影消失，沉默良久，终道：“传严嵩来见。”

……

裕王府。

徐阶，高拱和张居正都到了，裕王晃了晃手中邸报，道：“这是谭纶通过兵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你们都看看。”

谭纶凭什么能通过兵部用八百里加急给裕王府送奏报，这是兵部侍郎张居正之前布下的，目的就是要先与严党知道浙江的情况。

但是，八百里加急，可不能轻用，一旦启用，表示浙江出了大事。

他们三人看完，全都惊愣了还一会儿。

高拱率先开口，喜形于色：“王爷，倒严的时候到了！他们竟然敢打着织造局的名义去强买灾民的田？这不是向皇上身上抹黑吗？臣看，让几个御史联合上奏，弹劾郑泌昌和何茂才，矛头直指严世蕃。”

徐阶没有那么激动，又看了一遍奏报。

张居正沉思了一会儿，问：“你们说陛下知不知道此事？”

“肯定知道了！”朱载坖一笑，“我们能知道，父皇肯定会比我们先知道。”

“这就有不对劲了。”张居正皱眉，“陛下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任何旨意出来，值得我们深思啊。”

朱载坖瞬间明白了，缓缓点头：“是了！说明父皇也在查事情真相，他还未决定对严党下手。否则，雷霆之怒下，锦衣卫早就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