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老是跳。
说过一周出报告,结果第四天医院就来电催促去取报告单。果然不好。医生还在安慰她,但夏雪心里明镜似的。她已经在网上查过相关的信息了,她都明白。
以前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活得有质量有尊严;但是当尊严和质量面对严峻挑战的时候,那些话说出去容易的,如今却发现很艰难。医生要她立刻马上住院,但夏雪还在纠结。万一受了很多苦,结果只是延长了一两年甚至几个月的生命,还得搭上苟延残喘的折磨和痛苦,那样的手术,值得吗?夏雪想起自己的父亲,手术后还是那么痛苦,最后还是在痛苦中死去;还有齐耀明的堂哥,当时手术后反复说的话就是“哎,我不懂啊,早知道就不做手术了。”这句话他痛苦地叨念了10个月后才合上了眼。
想象着因为化疗而掉光了头发的脑袋,行动蹒跚,目光呆滞,美景美食连看的勇气都没有,还要家人时时照顾,想到这一切,夏雪嘴角浮现出一个嘲弄的笑,
而且手术就算成功,以后的日子就离不开对人工排泄系统的依赖,那么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身材也没有了,什么好看的裙子漂亮的衣服,都只能远远的看看了,也许看一眼的勇气也没了。
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这样的生活有质量有尊严吗?如果真的如此,还不如把这一大笔手术费或花在享受生活上,或留给儿子。
但真的放弃治疗吗?手术后成活几年、十几年甚至更久长的案例有不少,真的就这么看着自己快速枯萎凋零吗?生活的确有很多苦难,但真的不再执着于这些苦难,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也许那时考虑的不是质量和尊严,是怎么活着——哪怕卑微的活着。但至少得等到那时。
眼皮还是跳。夏雪拿起手机,发现有校长的电话,自己竟又没听到。夏雪深呼吸赶紧回过去,校长说来一趟。
原来易萱爸爸妈妈和震轩妈妈都来过校长室了。易萱爸爸说,她女儿没考好,是因为上个学期使她心灵有了阴影,这种伤害导致她学习无法恢复正常,学校必须给一个说法;震轩妈妈说,这个学期没补课,他的儿子成绩就正常,充分说明夏老师上次考试的试卷是给某些学生做过的,师德是极差的,学校应该给到处理,校长让夏雪谈谈看法。
夏雪茫然地看着校长。校长瞥了眼夏雪:“我们学校当然是要保护自己的老师,我告诉他们我们会调查会处理的,让他们先回家;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原则,不能做违纪违法的事情。补课现在是高压线,你也看到了吧,网上说起补课就是犯罪性质一样,我们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夏雪的泪水渐渐渗出,她不停地眨眼想把泪水碾碎。
吴校长沉默了良久:“有些事情我们也知道,包括补课的事,他们说了,如果不处理你,还有一些其他老师私底下补课的问题他们就都要翻出来,计老师,你可能不知道,体检出计老师身体也不太好。你的事不尽快解决,这会对学校带来更大的负面影响,学校的工作也会陷入更加被动,你是老教师,你的教学成绩你的人品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相信你会顾全大局。”
夏雪看看校长,目光转向。校长又瞥了一眼:“如果你没意见,这个学期的师德定为不合格。这是我们学校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