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水师,研究周易的。胡老不是那种江湖郎中,有七十多岁了,我们钰儿读书的时候就请他看过相的,我女儿的名字原来是梁晟毓,现在让她改成火字旁的煜,就是这个算命先生说的,他说我女儿命里少了火,名字里带点火就好。户口本上就不去改了,平时就写成火字旁的煜了。我们邻居去找他算命,他居然算准了说他们家有老人病的很重,一点不差,她婆婆得了癌症。”
这么灵?
17、奇门遁甲看卦象
夏雪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问题,离婚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当然不能老催着复婚,搞成现在这样也是自己的责任。以后会怎样呢?
如果真的是一个懂《周易》的人,那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何不请他起上一卦,看看她要怎样才不会心痛呢?
只是这事怎么和钱金莉说呢?以钱金莉的聪明,也许早发现端倪,只不过不说而已。以后相处多了,瞒也瞒不住的。何况既然心里已经把她当朋友,也不该藏着掖着。
夏雪说:“好,什么时候?我想去卜一挂,问一个私人问题。”
夏雪把自己已经离婚的事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下。屋子里很静。过了会儿,钱金莉表情复杂地说:“这事怎么是这样?韩老师你对男人要小心啊!那我先打个电话吧。”钱金莉说着就开始查找号码。
“胡老您好,听得出我是谁吗?胡老您记性真好,对,我是小钱。我好的呀,您还好吗?····哦哦,好久没见胡老,我想来看看您,正好我有个朋友也有点事想请胡老指点指点····哦哦,运气太好了,迟一天打电话就得等好久,那好,我们马上过来,好好····好的,待会见。”
收起电话,钱金莉说:“夏老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胡老明天要去福建,有个房地产公司老总请他看看风水,估计要十来天才能回来。我们现在出发,路上也不堵,不用三四十分钟就能到达,你看呢?”
“好,那要带什么?”
“什么?占卜收费,100起步,另外的你别管了,我车上有茶叶。”
“哦哦,那辛苦你陪我跑一趟。”
可能因为雨天缘故,到胡老所在的镇上,将近五点。暮春连阴雨,天色显得昏魅。夏雪说:“梁妈妈,这个点,差不多该吃晚饭了,要不我们吃了饭再过去吧。”
钱金莉点了点头。找了个饭店,钱金莉让夏雪点单,她掏出了电话:“喂,胡老吗?还在忙吗····哦哦···胡老,下雨天,车不好开,我们想,到镇上先找个饭店吃点东西。等我们到了安排好了,我过来接您和我们一起随便吃点,您看好吗?···您别跟我客气,我到了就过来接您····那好吧,等会见。”
饭后,雨停了。两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回走。天气微凉,将黑未黑,路灯全亮。
夜幕铺排,她们到了胡老的住所,。
这是一间一楼临街店面房,门面不大,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一米五见方的阴阳八卦图几乎占据整个墙面,下面是一张办公桌,桌上堆着一摞书和纸,挤着一个烟灰缸,一个大茶杯,桌子旁边是一台饮水机,两面墙上张贴着胡老和不同人士的合影,还有一幅“莫生气”歌谣。空调缓缓地吹散寒气。夏雪想象中,似乎应该大门脸,烟雾缭绕的给人神秘感;大茶台博古架,古色古香的,给人以贵族气,和眼前还是有落差。
胡老是个精瘦的老人,脑门光光的,钱金莉说他有75了,但精神矍铄,嗓门很大,好像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钱金莉坐在胡老对面的,夏雪坐在胡老左边下手,听着钱金莉和胡老的寒暄。
“胡老,这是我说的那个朋友,是我女儿的老师,夏老师,她想请您老指点指点。”说着。钱金莉把夏雪引到胡老的对面坐下。
胡老抬眼打量了一下,问:“那夏老师想问什么?”
夏雪看了眼钱金莉,犹豫了一下说:“婚姻,生活,可以吗?”
“嗯嗯,好的,夏老师的生辰记得吗?要准确的。”
夏雪有看了眼钱金莉。想了想回答:“冬月十四,早上六七点,六九年。”
胡老摊开一张大红的16K纸,麻溜的在上面边写边自语:“酉鸡,卯时,大驿土,己酉、丙丑、葵亥·····”夏雪看过去,纸上已经有很多字了,胡老好像在推演什么,不时掰一下指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几句,接着继续写:七杀··财门、命····又从出生那一年开始逢九记录,下边是一排的数字,夏雪静静地望过去,像是加减法计算。胡老越来越投入,夏雪和钱金莉屏息看着。夏雪趁这会儿细细端详,老人额头的皱纹很深,脸上的深褐色的老年斑密而清晰,头发银白稀疏,一件浅色普蓝短袖,胳膊上的皮肤呈老年人特有的浅酱色,松弛耷拉,和脸上一样有清晰醒目的老年斑。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似乎比来的时候细密,沙沙的敲打树叶,在暮夜时分显得忽远忽近的飘忽不定。钱金莉起身,给胡老杯中续了茶水,胡老抬了抬眼说:“要喝水你们自己倒吧。”钱金莉笑笑说:“没事,胡老,我们自己来。”
“你有几个兄弟姊妹?”
“我?”夏雪狐疑的望着胡老,“几个?”
“对,从命相上看,你先亡父的。”
“是的。”
胡老又让夏雪把手掌朝上伸出给胡老,胡老戴上花镜看了会:“你有三个兄弟姊妹。”
“三个?”夏雪转身看看钱金莉,一脸狐疑。
胡老抬眼看了看,有些不悦,提高了嗓门:“命里你应该有三个兄弟姊妹,不过,因为计划生育,目前实际没有三个了,就好像树木修剪,被剪去了,但你至少还有一个。”
“是的,我还有一个兄弟。”夏雪承认。
胡老又低头写了会儿,终于停下来说:“我刚才给你用了奇门遁甲来推算,这个准确性高,全中国会这个的人不多。”他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我们就从你小的时候说起。你出生在寒冬腊月,时辰和你妈妈有点小冲---”
夏雪抬眼看了看胡老,胡老微微颔首:“你是冬天的白梅,不声不响却很倔强,注定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女。你命里什么也不缺,金木水火土,都有,但是有一样你太多了----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命里的水太多,托你生命之船不需要这么多水。”
“啊,那怎么办?”
“你看,”胡老把那张写满字的红纸调转推到她面前说,“你看,你命里有四个水,却只有一个木,木太少了。水能克火,火能克金,金能克木;水能生木,木能克火,火能生土,土能生金;金能克火,金能生水,土能克水;环环相扣,你的水太多把木淹了,所以从童年过来你一路不太顺。”
夏雪轻轻点头。
“你小时候还带过什么疤的。”
“疤?伤疤?”夏雪仔细的想,慢慢摇头,“好像没有。”
“不可能的,你的命格里都显示了。”胡老又有些不高兴,指着红纸上的一串数字和一排潦草字说。
“小时候被烫到过,不过早就看不出疤痕了。”夏雪有些犹豫,怯怯地说。
“就是,这个疤也算的,不是以现在看不看得出为准的,是指当时你有没有受伤破皮!”看到夏雪点点头,胡老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你读书很刻苦,是女文曲星。”
夏雪并不相信什么文曲星之说,但说自己是文曲星,总比说是白眼狼、九尾狐要令人心情愉快地。事实上,她的童年似乎很短,短到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过童年。因为家境贫寒,她很小就帮父母撑起家的担子。她现在还记得每次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打猪草,放鹅养鸭。
再大一点,母亲带着她去附近厂里做计件工。母亲一度想叫夏雪不要读书了,供弟弟读书就够了。可是弟弟不爱读书,夏雪拼命完成母亲给自己的劳作任务,终于保住了继续学习的机会。
因为过早品尝到生活的艰辛苦难,她发誓要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做到了。夏雪走了会儿神,神游回来,发现胡老已经讲到了她的婚姻。
“你和你老公的感情是很深的,你们的缘分前世就定的,你是来还前世欠他的,所以你更爱你老公一些。”胡老又戴上花镜,指着红纸上的一些圈圈和数字说。夏雪看得眼前模糊了,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叠加在一起,彼时只觉得幸福,现在清楚地感受到那时剥离的痛楚蚀骨腐肉。夏雪有些犹豫地问:“我们以后会怎样?”也许钱金莉会看不起自己,可这是她心里话。
胡老沉吟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离婚?你要说真话。”
夏雪舔舔嘴唇,这实在很难堪:“我怎么做他都不觉得好,那就放开他。哎,其实我也不对......”
“你老公是做生意的?”
“做工地,包工程。”
“他外面有女人。”
夏雪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他的手机,他手机落在家,电话响个不停·····”夏雪艰难地回答。
“夏老师你老公的生辰知道吗?”胡老正说着,钱金莉已经把一杯热水递到了夏雪手里,夏雪感激的笑笑。
胡老又低头写着,一会儿从案头抽出一本旧的看不清封面的书,熟练地翻开,枯瘦的手指指着其中两行,然后又掰着指头喃喃自语,深深地吸一口烟,提起笔沙沙的写着。夏雪紧张地注视着。十多分钟,竟感觉很漫长。
胡老终于抬头看着夏雪:“夏老师,你和你老公情缘很深,你来还前世欠他的债,而他却欠着别的女人的情债,而且,你老公应该是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你是个有才有德的才女,以后会有更好的男士追求你的。但是你首先一定要解决命里多水少木的问题,不然还是会有坎的。”
“怎么解决?”钱金莉插进话来。
“办法是有的,最简单的就是名字里带点木,就像你女儿那样。”胡老指着钱金莉说。
“哦,改名字吗?”夏雪有些犹豫。现在改名字哪那么简单,派出所这一关就不好过。
“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做个法事,告诉各路神仙,你平时正式场合还用你自己原来的名字,像微信、QQ就用我给你起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倒是不错。占卜也与时俱进,自己却只停留在齐耀明离开的路口。
“你的名字还有一个问题,夏雪,夏天的雪,还不很快融化了?你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呢?”
“我爸说我是冬天生的,生我那天正好下雪,就叫我夏雪了。”
“哦,那改什么呢?嗯,就叫梦雪,嗯,梦雪,对,你就叫夏梦雪吧。这个名字也比你现在的名字好听,你看,梦,有双木,而且夏天热,梦里有雪,梦到白雪送凉,意境更好,我看很好!”
“嗯,好的。”
于是胡老开始在一张红纸上写上梦雪,然后是生辰八字,接着又拿出一张黄纸,上面画有八卦鱼,还有些标记。胡老取出一支宝剑,不足三尺,不似想象中寒光一闪,连一点反光都没有。胡老开始念念有词。一会儿把两张纸付之于火,再接着继续念叨,一会儿重新取出红纸墨笔,重新书写新的名字,交给夏雪。夏雪接过手,愣愣的看着。一旁钱金莉说:“夏老师,赶紧收好!我们现在就把微信名改了吧。”
“哦,好好。”
胡老叮咛:“夏老师你是好人,不要担心,现在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小钱你可以多带带夏老师,你们两个一起做什么事都好的。如果做一些文化方面的就更加好。放心,很快就会好的,会心想事成。”
钱金莉立刻接着话茬:“真的吗?胡老,这回来找您,就是想问问这个的。”说着,钱金莉把她所想的事情说了一遍,“夏老师拿不定主意,有点担心,这不就来问问胡老了。”
“这个好啊,帮助学生,这是善事,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好的!再说你们俩互补,多吉利,你女儿多跟着夏老师没错。”
“那能请胡老挑个时间吗?”
“你们放在什么地方?最好能看看地方。”
|胡老是说风水吧?
从胡老处出来,已近9点。雨停了,路面湿漉漉的,灯光照在路上,粼粼的反光。夏雪的心却湿漉漉的。
“男人真的没几个是好东西,我有个小姐妹也是这样,有钱了,她老公找了个小姑娘,不过,我闺蜜不像你那么好欺负,她就是不离婚,她老公不回来就随他不回来,她自己要吃就吃,要玩就玩,刚刚还出国去旅游了。做人嘛,要对自己好点,对别人狠点。”
夏雪心里说,我也想,可人和人一样吗?
钱金莉说:“韩老师,别多想了,胡老说过了,你只管做自己的事,你想要的就能实现,男人吧,你越在乎他,他越不珍惜,让自己忙起来,活得比他好,到时候让后悔,让他高攀不起。”
夏雪想若真的如此,圆满了。
“别想了,胡老也说了,你和我做事,大吉!现在慢慢做起来,这一届孩子带好了,我们就正儿八经的招生,再过几年你退休了,那时这个辅导班说不定就像学而优那样成为精品辅导了,你就是这个课外辅导培训学校的校长,大家还在一起,多好。”
夏雪心底又被咯吱了一下:自己是个有点社恐的人,只有讲台给了她信心,给了她身体和心灵的治愈。退休后呢?陪学辅导,何尝不是孩子在陪自己?也许,钱金莉能给她推开了一扇窗,可以看到不一样风景。
这几年的经历,也让自己渐渐明白,人品好固然好,但真正能让人有尊严的生活的,有时候靠的是经济实力在支撑,其实说透了是你对别人有没有用。补课培训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亦或是食之无味的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