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前,白梧想着无论怎么都要跟白霖、白崇一道个别,怕白霖计较,便先到他那里去。白霖态度仍是不冷不淡的,问道:“何事造访?”
白梧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不愿多说话,交代了来意便离开了。白霖其人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关键事上拎不清,白松只说了几句白梧有不敬之心,想必是要转投白崇一麾下,他便坐不住了,几番试探之下,又一一验证了白松所言,因而有意给他几分颜色看看,但白梧却始终蒙在鼓里。
他又到宗主殿去。此刻白崇一正同玄算子谈论什么,面色凝重,见白梧进来了,才缓和了些,问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白梧心里酸酸的,暗忖道:“自己拼杀半辈子,竟比不过一个耍嘴皮的。”嘴上却答道:“是,走时同二长老说好了,来去不过二十日时间。”
白崇一道:“我正要去找你。”白梧心头一怔,预感到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了,便问道:“宗主有何吩咐?”
白崇一看了一眼玄算子,问白梧道:“扶凌子和达山何在?”
白梧道:“我走时二长老将他们派往北境去了,那里还有几个小部落没有收复。”
白崇一道:“你可知道那小部落是什么人吗?”
白梧心头一凛,脱口问道:“什么人?”
白崇一道:“古月!”
白梧吃了一惊,道:“怎么会?他逃到北境去了?是扶凌子他们来报的吗?”
白崇一面色更加凝重,不经意皱了皱眉,道:“他们已经遇害了。”
“啊?”白梧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脑袋里满是嗡鸣声。白崇一见他这般反应,道:“不知白松知道了吗,你先自己回去,听听他的意思,随后我会安排灵儿和无双他们去帮你。”
白梧跌跌撞撞地出了宗主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腾起身子,向无间飞去了。
“宗主的意思是要战?”玄算子问白崇一。
白崇一望着白梧远去的背影发呆,直至他消失不见。转身向玄算子道:“我总觉得扶凌子并非死在古月手下。”玄算子领会他言中深意,道:“不管怎样至少该有个态度。”
白崇一道:“你的意思是?”
玄算子道:“大事不决问神明,我与你占筮一二。”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皱皱巴巴的红色布绸,仔细看,其上还有黄笔画得符,多数斑驳难辨了,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将掌心划破了,血顺着褶皱流淌下来,滴在红绸上。那原本斑斑驳驳的黄色字符竟闪一闪照出金色的光来,红色布绸也飞在半空,原本褶皱的模样变得直挺挺的,像一把笔直的短剑。玄算子伸手把住布绸两端,抄过来,围在眼上,金色字符就像活了似的,脱离了布绸,凌空游弋,不断变换着形状,最后组成两个字“既济”。玄算子取下红布,念句咒诀,金色字符就像失去悬线,噼啪落到红布上,红色布绸落到桌上,霎时又变得暗淡无光,褶皱不堪,像初始那般模样了。
白崇一沉吟道:“既济!?”又问玄算子:“看字面,乃是吉相?”
玄算子摇摇头道:“恰恰相反!”
白崇一奇道:“哦?看字面乃是事成之意,如何又成了凶卦呢?”
玄算子解释道:“凡事不可全满,满时或损、或溢,如月、如弓、如玄修之气,既济之意说得乃是势事既成,天下既定,若要再往前一步,恐怕要破釜沉舟了,显然,现在还不到时候。这是我一方,再言他一方,新党之流已是偏居一隅,隐姓埋名,未见掀起什么风浪,此一举全出于自保,正如宗主所言,扶凌子、达山之死,不在古月也。纵观眼下之势,藏总比露要好些,最终一战只是早晚的问题,是必要来的,至于对手,宗主以为会是那不起眼的古月吗?”
白崇一点点头,道:“正如萨满之言,总归还是要有个态度的,否则我面上挂不住,宗门的名声怕也会受损,弟子们也多有非议。”
玄算子道:“我以为,是谁惹下的便交给谁去处理,况且,此番情形难道不像当年白影白鹤之故吗?仇恨不一定是自缢之绳,而更有可能变成击杀利剑,就看握在谁的手里。”
白崇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听君一言,振聋发聩,那就把这绳子交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