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一边为她擦头发,一边还是声音不善地道:
“后来呢?后来那臭小子还有欺负你吗?”
“没!没了!后来陛下就对妾很好了。”她连忙否认。
“怎么会?你林氏女,那小子怎么又会突然对你好了?别骗我!”沈临渊显然是不信,这事尚无铺垫,就骤然转折,也无怪沈临渊不信。
关于这件事她本不欲与沈临渊多说,但沈临渊已问到此处,她若隐瞒还是很有可能会被沈临渊觉察,于她于皇帝陛下可能都是隐忧,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
“幼年间妾中毒很深,舅父为保住妾,就将外祖留下的一颗奇药给妾用了,所以妾这血里多少还有点药效在,这事侯爷也是知道的。
陛下当时咬了妾一口,喝了妾的血,头疾就减轻了不少。后来陛下每次发作,妾就割破腕子放一小盅的血给陛下喝,就能缓解陛下的头疾,半年的功夫吧,陛下慢慢地就信了妾,开始愿意让妾诊脉,让妾给他施针。”她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可妾医术浅薄,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这么多年都治不好陛下的头疾。只能延缓一点头疾发作的时间,到现在勉强控制到三个月左右发作一次,但总归无法根治,很是愧对陛下。若妾当年再用功些,多与舅父学些本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陛下这头疾太医们也束手无策,也不知舅父有没有办法,若能找到舅父……”
她还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沈临渊为她擦头发的手已经停了,低哑着嗓子问她:
“多少刀?”
“什么?”她反问。
“那段时间你一共割了自己多少刀?”沈临渊嗓子暗哑着问。
“啊?”她没想到说了那么多过往之事,沈临渊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她摇头道,“不知道,当时也没想着要细数来着……”
“七八天发作一次……,半年多的功夫……,几十刀啊!苏婉,你为他整整割了几十刀,放了几十杯的血,你知道吗?”沈临渊忽地转到她身前,一下就握住了她的双肩,目光晦涩地望向她,哑声问道,“你不疼吗?”
怎么会不疼呢?怎么可能不疼?但疼又能怎样呢?她孤身入宫,那时她身边盘踞的都是各方势力的眼线与各色心怀鬼胎之人,以血为皇帝陛下治病之事本也是宫中忌讳,能少一个人知道自然要少一个人知道为好。故而她做得十分隐秘,知晓之人极少,她这般熬着熬着便也过来了,觉着不过就是那样罢了。
可此时被沈临渊这样一问,她突然清晰地回忆起了那段手腕上旧痕未愈新伤覆叠的日子,后来整个腕子都找不到可以下刀的地方了。那段时间还是蒋大娘子频频派人以教她礼仪宫规的名义,狠狠给她立规矩的时候。从言语仪态,礼仪规矩,到如何行礼问安,应答上问,再到如何奉茶侍膳,侍候君王桩桩件件,每天从早至晚她都有做不完的功课。她腕上的伤还不能示人,学规矩时被这伤势所累,总是频频出错,然后便被狠狠责罚。如今回头去看,真是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