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他做什么咬你?”沈临渊一边擦一边问,声音隐约还有些恨意。
她再不敢表露出对皇帝陛下过多的相护之意,只能斟酌了词句,语调尽可能平淡地为皇帝陛下辩解:
“陛下的生母是林家害的,陛下的头疾也是林家害的,妾是林家女,入宫时被陛下所恨,也是罪有应得,不怪陛下。”
沈临渊一直在南境,自然是不知道这等宫闱秘事,问她道:
“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林氏如今已到这样的田地,当事之人不是已经死了,便是马上要死了,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当年父亲的胞妹林太后,就是早年被扶正的林皇后,入宫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她斟酌着,尽可能扼要地跟沈临渊说一下当年之事,“后来先皇骤然薨逝,林后便与父亲一起谋划,想要在先皇的子嗣里,寻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然后立为新君。那时便看中了陛下,因为当时六皇子还未出世,陛下是诸皇子中年纪最幼,当年未满十岁。而陛下的生母江采嫔母家卑微,也不受先皇宠爱,更是易于摆弄。可是江采嫔那时在世,陛下是有生母的,为了能将陛下夺过,太后……,太后逼杀了江采嫔,强行将陛下寄到自己名下。”
宫中之事历来便是这般,从无什么人伦道义骨肉亲情可言,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人命便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了。她入宫了这几年更是切身体会到这红墙高瓦间的可怕,说着说着声音不觉就低了下去。
沈临渊已经替她擦干了足,又换了巾子替她擦头发,大手顺势便在她肩上轻轻按了一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她理了理思绪,继续道:
“陛下那时虽则不到十岁,但到底已经知事,知道生母是如何没的,对太后对林家自然是恨之入骨,加之年纪小也不懂得掩藏,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就和太后彻底闹翻了,扬言道等他亲政之日便要为亡母讨回公道。太后见陛下如此这般,年岁日长总会越加不好控制,便起了歹心,从宫外找了秘药,用在陛下的饮食里。这药一时用着没什么,渐渐就会引发头痛,继而发癫发狂,最终变成痴傻。等到那时太后便可去了隐忧,长长久久地垂帘下去了。
但是没想到陛下用了药半年的光景,还没引发狂症,太后便得了急症,不多久就薨了。林家在内廷一下便没了人,所以先皇孝期刚满,父亲便急急地将妾嫁了进来。
林家害死了陛下的生母,又让陛下受了这般苦痛折磨,妾是林氏女,初入宫的时候,陛下自然对妾恨之入骨也是人之常情。那时陛下头疾发作得频繁,差不多七八日便要发作一次。一日发作时疼得要撞柱子,妾去拉他,便被陛下咬了一口……。所以这本是林家种得恶因,由妾这林家女受这个苦果,是应当应分的,妾并不怨怪陛下,也求侯爷别去为难陛下。”
“胡说!”沈临渊看她,冷然道,“这是林宥之和林太后种的因,果自然应该由他们受去,关你什么事?”
是啊,关她什么事呢?可是谁让她姓林呢?林宥之的女儿呢!林家诸因总归会落到她身上的,林家覆灭她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