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酒是解药,平安酒是毒药,二者相抵,用来验明正身。”公孙守闷声的说完,眼看着闲王那一脸的春日暖阳被杀气腾腾代替。又补充:“影子说目前没有不适感。”
说完,公孙守乖乖起身,垂首站到了两步之外的亭子边沿。
闲王没有开口,拿起刚开了刀的木料,扔进了旁边煮药的火炉里,火苗先是暗淡了一瞬,便又爆发出噼啪的响声,伴着响声火苗跳跃着朝外窜,炉子上的药罐也跟着咕咚咕咚的响起来。他慢条斯理的用小刷子把桌上的木屑扫了,聚成一堆,用斯帕包起来,一起丢进火盆,又是一阵火光四溅。之后拿起一条帕子,把刀具一一擦拭后,收进工具包里、放进旁边的木匣顶层,又把砂纸一张张叠好,塞进第二层,再把笔墨塞进第三层。抬手把旁边的药碗端起来,一口干了。最后从笔架上摘下一把没有开刃的刻刀,按在磨刀石上轻轻的磨蹭,沙沙的磨刀声、噼啪的燃烧声、咕咚的水声,此刻都没有公孙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像个上了刑场,却没告知行刑时间的囚犯,无比的煎熬。
“去查,主意是谁出的,酒是哪来的!”闲王淡淡的说,声音伴着磨刀声,沙哑得像撕碎的布帛。
“可要知会影子?”
“不必了,进了王城,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少,她自求多福吧!”闲王声音冷淡,面上更是阴沉得好似一场暴风雨降至。
“好!”说罢,公孙守也不再逗留,转身欲走,身后又想起闲王那冷飕飕的声音:
“公孙守,她选了这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若再像从前那般……不止会害了她,还会赔上整个公孙家。”
公孙守脚步稍顿,没做任何回应,又如来时那般,点着莲叶朝岸边飞去。
闲王立在原地看着将要落地的身影,猛地抄起桌上的药碗,朝池塘中丢去,怒喝道:
“不要碰我的莲花!”
药碗打着旋在水面上卷起一道龙卷风似的水柱,猛的朝公孙守还未站稳的身影砸下,淋了他一身冰凉,他也不理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西凉国王宫花园内,一身玄色王袍的谢安询,手持长弓,搭剑满弦,嗖的一声,箭羽飞出,嘭的钉在百米开外的靶心上,箭靶嘭的一声崩裂倒地。
他身后广袖宽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无声拍掌,另有一名侍卫单膝跪地,双手举于头顶,手中托着一个人偶,那人偶雕工精细,色彩明艳,只是五官空白。
谢安询放下长弓,抬手接过人偶,端详了片刻,朗声笑道:“多年不见,老三这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就是,明知我西凉贫瘠,也不送些值钱的物什。”
侍卫收回手,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低头听命。
“除了不让王爷碰司陵女外,可还有其他话?”姚望低眉问侍卫。
“没有了,只给了这个人偶,说是王爷一看便知。”侍卫恭敬的回复。
“你先下去吧,好生休息。”姚望伸手扶起侍卫,送他离开。
谢安询看着侍卫走远,一手握着人偶的身子,一手扭动头部,慢慢将人偶的头从躯干处抽出,然后在抽出脖颈的空洞内,捻出一张字条,展开细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回朝。
看完他便将纸条塞进嘴里,吃掉了。之后又把人偶的头粗暴的拧了回去,待姚望走回来,只看到他把人偶钩在弦上,正瞄准远处树丫上的鸟窝,俨然把这神弓当弹弓用了。
“王爷,接下来当如何?”姚望恭敬的问。
“姚望,你上次回乡,是何时?”
姚望望着南方,似有怀念又似有遗恨的说:“五年前,随王爷参加大良前太子加封大典的时候。”
“这么久了。”谢安询拉着弦迟迟没有松手。
“是啊,那次险些回不来!”姚望也看着鸟巢,想着那巢里有无幼鸟。
“那咱是不是不能厚此薄彼。”谢安询似是看出了姚望的不忍心,终于收回长弓。
姚望轻轻舒了口气,才想起回答自家主子的话:“您的意思?”
谢安询挂上弓,将人偶塞给姚望,昂首阔步的走了,边走边朗声道:“我们回大良!”
姚望捧着人偶,愣了愣,之后肩膀一垮,感觉自己撒欢打滚,错了,放歌纵马的日子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