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王下车跟着接引他的宫人,一路走的很慢,三五不时的还要坐下来休息。宫人知道这位王爷体弱,也不催促,就在一旁候着。所以从宫门到御花园,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途中还被长公主一家给反超了。
洪宝在御花园门口,看见闲王一步三晃的晃过来,好一番心疼。心说就这样,还要查案,怕不等案宗呈上来,人就要没了。
“王爷慢些,皇上和皇后还没来呢,不急。”洪宝上前虚虚的搀扶着,边走边说。
闲王虚弱的问:“其他人都到了?”
洪宝:“都到了,贵妃和璃妃也在呢。”他特别强调了下贵妃,生怕这位平日里不出府门的闲王漏了重要信息,好意提醒。果然,闲王脸上有些茫然,强自镇定的试探着问:
“贵妃娘娘出“且流觞”了?”
洪宝:“是呢,今儿早上陛下下的口谕。”
闲王沉默少许,道:“好事!”喘了几口气又说:“二哥知道,会高兴的。”
洪宝闻言,抬头瞥了一眼闲王的面色。见他除了灰败的病气,看不出什么表情,稍稍安心了些。
当年贵妃被禁足在“且流觞”里,还是因为瑾妃娘娘坠崖一事,而三皇子这一身的伤病,也是那次事件中留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瑾妃的尸身没寻回来,三皇子又因病无缘储位,要说心里没有恨、没有怨是很难让人信服的。偏这闲王因着一身的病,竟似堪破红尘般,除了最初几年和贵妃母子不睦外,后面慢慢的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了。如今竟能这样波澜不惊的说上一句“好事”。
想着前尘旧事,洪宝不由得想要安慰几句,于是又说:“今个儿这家宴是皇上特别交代,定要安排在这“觅澜踪”里的,皇上顾虑您身子弱,出门少,借着家宴的机会,也看看这满园的生机,透透气。”
闲王:“让父皇忧心了。”
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觅澜踪”的门口。
这是坐落在御花园中心,映月潭上的一个方厅,厅的两个对边都接着回廊,一面通向岸边,一面通向湖心岛。此刻一侧入口处置了屏风,放了两张桌案,显然是皇上和皇后的位子,其余人也已经落座,左侧依次坐着贵妃、璃妃、长公主和郡主公孙瑶。右侧太子居首,驸马公孙席坐在了长公主对面,闲王的位置在太子和公孙席之间,末位是六皇子谢安凌。
见到闲王,公孙席便笑呵呵的起身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也不给他行礼的机会,就直接把人拐到了座位上。
“你可算是走到了。”公孙席边走边说。“下次让他们给你弄个步辇,别这么费劲了。瞧你这满头的汗。”
闲王扶掉他的手臂,虚弱的说:“不可僭越!”然后又恭敬的向对面贵妃深施一礼,问候道:“贵妃万安!”
纳兰蒂坐在位子上,看了看闲王,淡淡的点了点头。
闲王又转身对太子施礼:“太子殿下安好!”
太子自他进门便已经起身相迎,此刻见他这般礼数,倒有些歉然,连忙说:“三哥莫要如此,今日家宴,当以兄弟相称。”
闲王不语,又依次给璃妃和长公主问安。等所有礼数做完,才由着公孙席扶着自己坐下。
公孙瑶见他坐下了,便跑过来坐在他旁边,脆生生的说:“三哥哥,我好想你!我今天本来要去找你玩,可是爹说你要陪他玩,没时间理我。”她一开口就先把自己爹给卖了。
公孙席忙在一旁咳嗽提醒,公孙瑶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对闲王说:“那明天你该陪我玩了吧?”
闲王笑着还没来得及回话。
对面的贵妃就先说话了:“听闻右相家的二郎也是常住闲王府的,怎么?公孙家持家清白,请不起乳母和小斯了么。”这一句话骂了三家,把右相公孙智、长公主谢归鸿和闲王谢安坪都绕了进去。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无言的尴尬。璃妃笑着解围:“贵妃姐姐说笑了,闲王自小便与长公主亲厚,公孙守又是陛下亲指的护卫,两家自是往来多些。”
太子也开口道:“三哥久居府中,幸得瑶儿时常探望。倒叫贵妃娘娘取笑了。”
纳兰蒂:“既然知道我是开玩笑,都这么认真的解释什么?”
太子和璃妃:“………”
公孙席:“哈哈哈,贵妃是怕我们拖家带口的去闲王府蹭吃蹭喝吧!哈哈哈,我们都把老二抵给他了,吃两顿饭不过分吧。哈哈哈!”说完,他又拍了拍闲王的肩膀。
闲王被拍的直咳嗽,还要勉力说:“欢迎之至!”
公孙瑶在一旁不停的用小手给他扶着后背顺气,然后气哄哄的瞪着贵妃。
长公主见状,忙训斥道:“瑶儿,不得无礼!快回来,坐好。”
公孙瑶不肯,继续赖着不走。这时六皇子起身,走过来,先是给三皇子倒了杯水,才牵起公孙瑶的手,把人拉走,送回到她的位置上。
璃妃岔开话题:“今日事多,未及去且流觞恭喜贵妃姐姐。不知姐姐这两日方便否?”
纳兰蒂转头,笑着说:“自是方便的,虽然今个才第一次见到璃妃,但我见你就喜欢,日后要常走动才是。”
纳兰蒂在十年前,也就是昭光十年的时候因过失导致闲王和璃妃坠马和坠崖事件被禁足在且流觞里的,自此十年没有在人前露面,所以五年前璃妃回宫,她也不曾见过,自然也顺利的避开了那场谋逆的浩劫。
璃妃也笑着点头:“那我明日就去叨扰了,姐姐这些年没在外走动,如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知我,我这里有的,明日一并给你带过去。”
纳兰蒂:“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你尽管来便是。”
正说着,宫人宣告,皇上和皇后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迎驾。见礼完毕,各自落座后,家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皇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闲王,关切的问道:“安玶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闲王连忙起身回话:“儿臣不孝,劳父皇挂心了。还是老样子,惧寒怕累。”
皇上:“虽是如此,还是要多出门走走。”
闲王:“是!”
皇上:“朕听闻,你今早和公孙席一同去城门看司陵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