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颔首,低声说:“儿臣今日在朝会后和外祖父闲话了几句。”
皇后闻言,睁开双眼,质问到:“你舅舅的事,到底是他安排的?”
太子再次点头,道:“外祖父还说,要您在宫里多看顾下司陵女史们,凡事行个方便。”
啪的一声脆响,皇后将手中茶杯摔了个粉碎。门外的宫女太监应声,哗啦啦跪了一地,谁也不敢进来收拾。
太子跪在那没躲,只是静静的等皇后发泄完。
皇后摔了杯子,又揉着额头,压抑着声音,愤恨的问:“他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们都疯了么?”
太子望着皇后,平静的说:“母后为何认为儿臣有参与此事?”
皇后不以为然的说:“少在我面前装无辜,南宫家的男人一个个什么德行我会不清楚?”
太子仍然平静无波的回:“母后慎言,儿臣是当朝太子,皇上嫡子。”
皇后不理他,继续问:“所以刺客是假的?”
太子答:“确实有人夜探宫城,但禁军追丢了,并不确认是否遁入潜芳华。”
皇后盯着太子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子坦诚言:“今日!”
皇后:“那城外的山匪?死掉的女史呢?”
太子:“外祖父说他与此事无关。”
皇后总算松了口气,结果气还没呼完,太子又说:“但为了查清原委,曾派暗探去客栈打探。”
皇后感觉不好,追问:“结果呢?”
太子淡然道:“结果还没见到尸体,在客栈外便被人全部诛杀了。”
皇后握紧拳头,克制的敲了敲桌面,咬牙切齿的说:“我当时是怎么说的,静观其变,为了换禁军统领这么点蝇头小利,做出这等蠢事,要如何收场。”
太子安抚道:“不管是客栈外已死的暗探还是和司陵邑的交往,并无外人知晓,就算父皇着令闲王去查,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皇后冷笑:“你未免小看了闲王,这些年他因病才会闭门谢客、与世无争。若他身体康健,哪里轮得到你和谢安卿挣这太子之位。”
太子不以为然,仍语调平缓的说:“母后也说,闲王久病,难当大任。太医署昨日来报,公孙守又拿了不少固元补血的药,且阑珊驻那边也说璃妃亲自上奏父皇,不可让闲王过于操劳,恐伤寿数。”
皇后语气稍缓:“那也不值得为了一点禁军的兵权冒这个险!“
太子:“儿臣不这么认为。皇宫是大良的心脏所在,涉及天家安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皇后惊愕的看着太子:“你已经是太子了!”
太子:“母后多心了,儿臣是真心为父皇和母后的安危着想。”
皇后冷哼一声,警告道:“你真以为凭你父皇的行事风格,他会把自己的命脉交到已经大权在握的南宫家手上?”
太子垂首:“儿臣以为,目前这是父皇最好的选择。”
皇后的目光忽然流露出些许失望,冷冷的说道:“大良之前,宫城的守卫素来都是由驸马承担,你可知为何你父皇至今都没有启用公孙席?”
太子:“公孙智曾试图拥立闲王为太子。”
皇后没有再指责太子,也没证明回应太子的看法,而是慢慢平静下来,说道:“回去吧,去告诉南宫萧何,他要是不想步夏侯氏的后尘,最好本分些。”
太子叩首称是,他一点不怀疑自己母后的狠辣,但他也不喜欢母后的徐徐图之,特别是在他封了太子之后,皇后的状态明显松弛下来,一幅安于现状的样子。
眼下朝臣对他这个初立的太子还在观望,而父皇却忽然启用了闲王,放出了贵妃,还准二皇子回朝省亲。如今西凉帝位即将更迭,不排除二皇子有反朝的可能。还有个战功赫赫、戍边数载的安远王在北疆。只有六皇子沉溺于香术,又有皇后的养育之恩在前,不需要顾虑。他这个太子看似无可取代,实际上是危机四伏。
既然皇后不愿意再向前一步,那他只好借助别的力量。他深信只有煮熟的鸭子才不会飞。他可不想步夏侯氏的后尘,明明已经触手可及了,却在转瞬间失之交臂。
皇后见他态度真挚,又提醒道:“这两日都消停些,告诉南宫硕,认真做好游园会的防御准备,要是出了事,他这个统领可能会是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
太子点头应下,又问:“母后对那刺客可有猜测?”
皇后谈然的笑笑:“这皇宫里飞檐走壁的多了,贵妃、璃妃,还有当年的瑾妃,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你父皇的影卫、暗探更不用说;如今这宫里还有一群深浅不知的司陵女,谁都有可能。南宫萧何不是厉害么,让他自己去问问司陵女里面有没有会飞的不就好了。”
太子听出了这其中的嘲讽意味,还是公瑾的问:“难道不可能是宫外的人么?”
皇后:“你真当这皇宫里的守卫是摆设么,想进入外宫墙,穿过前朝,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横过内河的,都得是高手中的高手。这尚都王城,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真有,还能被几个无名的禁军看到?”
太子觉得有理,这么说来,南宫硕的这步棋还是非常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