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餐盘里摆着三文鱼沙拉、煮熟的南瓜与芦笋、还有点儿浓汤和香蕉蛋糕，已经都被他吃得不剩多少。

这是病号专供的营养餐，与其说味道一般，不如说压根就没有味道。

医院的厨子据说是加州大学文科研究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无奈来食堂屈就，菜式则是他通过阅读文献后……搭配自创出来的。

爱德华踏入房门的第一步，杨衡就正正好好抬起头来，没等对方开口就朝旁边椅子伸手示意：

“你好，请坐。”

“……”

爱德华愣了一下，也不好原地不动，只得依他所言坐下。

这小子……在我面前试图掌握话语主动权？

自学过谈判技巧？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扳回上风，杨衡又边擦嘴边来了一句：

“猜到你要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哦？怎么说？”这话倒让爱德华产生了一些兴趣。

他其实不喜欢和现在这些年轻人打交道，不仅深层次的思维模式截然不同，甚至外在的谈吐举止也让人很难搞懂。

还是这种老派直来直去，不夹杂任何流行用语的交流方式更让他适应。

而仅从刚才相处的短短时间来看，这小子和调查报告上写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而无论是快速突变，还是一直以来都在隐藏，都令他拯救并帮助埃莉诺的事迹，变得愈发可信。

杨衡目光平静，条分缕析：“首先，和埃莉诺一起出来的，就我一个。其次，刚才见到你这个米勒家家主之后，我发现你对女儿非常在意，总在担心她受到任何挫折、失败。”

“恕我失礼，就你一个……和我会来见你有什么关系？至于担心自己亲生孩子的安危，担心她的人生之路走得不够顺利，就更是人之常情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说太透，未免伤心。”杨衡深深凹陷下去的两侧脸颊一呼一吸，看了爱德华一眼后，还是决定配合一下对方言语中的有意引导。

而这，已经是他考虑到两方世界风俗迥异之后，决定入乡随俗的客气表现了：

“据我在互联网上查到的情况来看，协会举行的职业资格考核其实对参加者的综合素质较为看重，在打击犯罪领域做出实绩者都能获得不少加分……对年轻人就更是如此。

埃莉诺昨晚的一系列行动，在实绩衡量标准中起码符合‘亲手捣毁犯罪窝点’、‘处决一名超人类罪犯’和‘拯救大量幸存者生命’这三项，这几乎可以确定保送她成为一名光荣的新人超级英雄了。

可……如果这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家伙跳出来，说她的事迹掺着水分呢？

说她其实刚进基地就受了伤，其实是别人保护了她，并带领她完成了这些壮举呢？

那这个美妙的前景，就很不好说了。

为避免引发舆论争议，埃莉诺甚至可能遭到协会的抵制，乃至封杀，终身失去成为英雄的机会。

美臀队长一来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经过，只是听说我在这过程中出了些力，二来他作为一个心怀正义的超级英雄……也不大可能背后传埃莉诺的闲话。

所以如果有这个人，那他，只能是我。

说实在的，你们现在没有动用暴力强行让我人间消失，已经算得上做事讲究了。

米勒叔叔，你说，我猜的对吗？”

杨衡似乎在笑，双眉高高抬起，斜耸如刀。

他坐在爱德华给他安排的豪华病床上，姿态却反倒像刚才那顿还没吃够似的……

遥遥俯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