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道鸿冷笑道:“看来这两个人,有所图谋啊。”
“来人,传令给副帅和堇兰奕将军,命他们二人即日准备二次渡江。”
两日后,船只到位,堇兰奕在右军,以雁行、雁景为副将,金家两个少年将军为统兵先锋。拗不过堇兰羽,只好让他在后军统摄诸军,堇云寒暗中保护。
简无忧为左军统帅。
各家奴兵各自安置在两军之中。
堇兰奕在右营大帐排布军阵:“雁行,你和金家兄弟带着左、元、政三家奴兵头目,那俩叫什么?”
“左成一、元盛廿和政初七。”
“哈,有趣的名字,你和金岩龙带着堇家自己的奴兵为右前先锋,从上游潜过去,贴着对面江崖靠近,趁机夺取渡口。”
“雁景,你带着金岩虎和那三个人为左前先锋,统辖麾下各家奴兵,我已经和各家说清楚了,你们现在拥有完全使用权,等待我的命令,尽量分散,次第而行,先用抛石机攻打散敌军阵营。”
“遵命!”
第二天,水军再次发动,堇兰奕半夜发动进攻,先是大军佯攻,随后简无忧再出动。
“报,大将军,世家联军夜袭!”
蒿里行大惊:“什么?渡口的人呢?”
“嵩岑风将军正在反击,但是这次攻势迅猛,请求增兵。”
“传我将令,立刻将夏城、温城和神功城的兵力全部调往云龙渡口,海岁寒将军去往飞龙渡口,一定要守住,我随机就到。”
“是。”
“传信玺山,让军师和宝叶珠等将速速来援。”
胡州,北胡郡,一家茶馆里,师徒几人正在听曲喝茶。
现在胡州的人越来越多,一是因为要离开十三州,胡州是必经之地,二是因为胡州离着动乱发生的茂郡和杜衡更近,可以更快得到最新消息。
本来以为,得到新的消息是世家十万大军横扫玺山义军,但是初战全军覆没,实在让不少人张大了嘴巴。
“最新消息,世家军二次渡江,几乎倾巢而出了,打了义军一个措手不及,堇家公子堇兰奕和简家无忧公子收复了平江七城。”
“这么快?看来十三世家到底是底蕴深厚,经历大败,还能迅速反攻,不愧是千年的世家。”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头发稀疏,面貌丑陋,牙齿参差不齐,突出唇外,佝偻着背。别人喝茶,他却饮着葫芦中的酒,猛灌了一大口,道:“我看是一代不如一代,据说上一代,也就是现在的家主们,年轻时出海,闯过鬼啸风,深入北海,击杀冰原白妖,勇斗深海巨蛟,现在这些小年轻,被一帮无赖混混打得人仰马翻,不肖前辈啊。”
一个中年书生,面貌俊朗,五官分明,没有蓄须。身穿玄色儒衫,手拿折扇,头上戴着方巾,反驳道:“老鬼,这你就说错了,妖精之类,未有化形,不过仰仗天生的精悍体魄,怎么可能是人的对手,只要不蠢,人也比妖兽精明,这十三世家年轻一辈经历战败而不气馁,有这样胸襟和韬略,看来这十三州依然稳固啊。”
“你们这些穷酸,就爱替别人辩白,老鬼爷懒得跟你饶舌。”丑陋老者转过身来,看着任凭君:“嘿,任老弟,你说,谁说得有道理?”
任凭君本不愿参与两人争论,这二人本是多年好友,一同来的十三州,每天都要在人群里互相抢白,自从认识了任凭君,每次都把他拉进去,实在懒得搭理二人,却几乎每天都能碰上。
“这曲唱的有理啊。”任凭君搪塞了句。
中年书生仔细一听,这曲子唱的是柳下惠劝弟,柳下跖怒而寻圣人讲理。
前一句是夫子赞颂盗跖品德美好但是名声极差。
中年书生皱着眉头,显得很是不悦,责问:“看来任贤弟是看好那帮匪兵了?”
老鬼也来了兴致,说:“据说,前几天有一伙匪兵打到原家了,南胡和西胡都有匪兵流窜,袭扰慎重,好像还丢了几座城。难道任老弟真觉得他们能成事?”
任凭君实在无奈:“两位老哥哥,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柳盗祖不是说了吗?祖上的恩德不算浅,兴兵除恶性天然,道德本为身后事,何必人前畏人言。”
“他们都不在乎了,咱们在这里高谈阔论有什么意义呢?就像这壶茶,滚开的水浇下去,茶叶飘起来,又落下去,但是味道不因为茶叶的状态而有差异,加水次数多了,味道淡了,需要换点茶叶。”
“伙计,换茶。”
“来喽!”
书生道:“你是说世家要换新的茶叶了?”
老鬼反驳道:“糊涂,任老弟的意思是,匪军是水,世家是才茶叶,难道世家有变化?这也难怪,原家此时崛起了,看来世家的格局要变化了。”
这时候一曲唱完,任凭君拍了拍手,随机对二人说:“行了,二位,这曲子唱完了,我这新茶送二位了。”
书生疑惑地问:“你每天来就为了听这曲子啊?”
老鬼先说话了,道:“这你可看走眼了,这位飞红炼姑娘可了不得,四绝艺中的丹墀大乐玉海青的弟子,人称红大家,本来是要离开的,但被原家家主留住的,你看最前排那几个,出手阔绰的,可以说是一掷千金了,都是冲着人家来的。”
任凭君打赏了一些银钱,准备走了。
收钱的小姑娘却说:“多谢先生,每次我家红姑娘唱曲,先生都来,姑娘特意让我代为表达谢意。”
任凭君连连摆手,道:“红大家客气了,我这打赏也不多,怎担的起红大家一个谢字。”
“姑娘说,先生场场必到,便是知音,明日最后一场,还请先生能捧场,希望日后能再会。”
说完小姑娘捧着托盘走开了。
“任老弟艳福不浅啊。”书生调笑道。
任凭君赶紧拦住二人:“两位老哥,可别胡说啊,这样是让红大家的仰慕者听到,恐怕要找我的麻烦了,况且我早已婚配,你们也看见我那九个孩子啊。”
书生老鬼一副懂了的表情,偷笑不止。
任凭君离开后,小姑娘来到后台,飞红炼正在卸妆,恢复素颜,原本娇艳明媚的气质陡然一边,一身素白衣衫,乌黑的头发就要洒到地上了,只是左侧头发一缕红发,被一条红色缎带挽着,细眉杏眼,柔情万千,似春水,似明星。瘦削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粉红的嘴唇,人中较深,白皙纤细的脖颈,美不胜收。
雪一般的玉手握着木梳从耳畔滑倒发梢,整个人闲情淡雅,冶姿清润,宛如池中的荷花,冰山的雪莲。
赞曰:
素花多蒙别艳欺,
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觉?
一抹红霞初照时。
“姑娘,今日的打赏清点完了,已经按照约定分成给原家老板了。”丫鬟禀报道。
随后拿着一个块碎银,放在梳妆台上,疑惑地问:“姑娘,你以前从来不沾这些俗物,那些贵重的礼物看都不看一眼,怎么这回非要留着那位客官的打赏啊,还只是一点碎银。”
“那个人很欣赏他,所以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何不同。”
“难道姑娘你看上他了?”
飞红炼眼神一凛,小丫鬟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低头请罪:“雀儿错了。”
“明日最后一场,我们离开十三州。”
“这就走啊,听说南边打的正热闹,要不咱们多留些日子,看看……”
飞红炼清喝一声:“雀儿,我们优伶出身,本不能参与这些权力斗争,若非豪百岁大爷相请,我早就走了,卷进这些心思深重的人里边,就怕想走都难。”
“可是您还是为了那位来了十三州,我看您牵涉其中已经很深了。”
小丫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敢再言语。
飞红炼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木梳慢慢停在了发梢,眼中逐渐没有了神采,却充满了柔情,片刻后,轻声叹息:“他,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