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极没能破译羊皮信,心里失望至极,又担心段举,思量为今之计只有先潜回城,看看段举如何了,武显扬胆敢公然领兵包围段宅,不是要造反,就是得到了李元吉的授意,段举处境不妙。天就要黑了,城门已经关闭,进城需要翻越城墙,带着忠恕极为不便,他看两个和尚还算忠厚,就取出一片金子,委托他们看顾忠恕一晚。两个和尚从没见过金子,一看亮闪闪光灿灿,也知是贵重之物,满口应承下来。士极骗忠恕说要进城买个游戏的面具,非常好玩,让他好好听两个大师的话。忠恕舍不得让士极走,但想到有更好玩的面具,就答应了。
安顿好忠恕,士极向北回到晋阳城下,此时天色暗淡城门紧闭,隐约看到城头有不少巡弋的军兵,他绕着城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伏在城下等巡防的军兵走过。晋阳城墙高达四丈,以他的轻功,难以一跃而上,士极四下打量,黑暗中见南边地上堆有几根已经砍倒的树木,心里一喜。原来,为了防备突厥攻城,李元吉下令把环城十里之内的树木全部砍光,将树干放置在城上当作滚木,枝叶用作百姓家的柴火,这些树木估计是今天刚刚砍下,还没来得及运走。士极先剥掉几段树皮,揉搓后撮成绳索,一头扎成绳套,又用佩剑砍取一段两丈长的树干,将之靠着城墙作为垫脚之物,然后手持绳索飞身而起,力量稍坠时,伸右脚在树干项部用力一点,又跃高五尺,左手向上挥出绳索,正好套住箭垛,他攀绳而上,快到垛口时凝神倾听,确定城墙上没人,这才纵身跃了上去。
趴在垛口向城中望去,除了城东与城北有几处亮光,晋阳全城笼罩在黑暗中,士极躬着身向右摸去,见一个城梯无人把守,顺着它一晃而下进到城中。
李渊南下后,李元吉在晋阳实行宵禁,自酉时至卯时,百姓不准上街,所以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巡夜的军兵偶尔走过。士极在黑暗中向城北段举的府宅摸去,隔了很远就看见段府门里门外都亮着灯火,心里暗叫不妙,再靠得近些,看到段府门前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还有骑马的军兵巡逻,心道段举一定出了大事。他关心段举安危,想潜入段府一探究竟,可围绕着段府转了一圈,四周都有军兵把守,连李世民的府里也有人举着火把走动,竟然找不到悄悄进入的机会,正在为难之时,突然发现段府前门照壁上贴有一张白纸告示,前面还有四个军兵看守着,士极心生一计,来到僻静处,躲藏在黑暗中等待巡城的军兵,不一会,两个徒步巡兵从眼前走过,他疾闪而出,双手齐上,眨眼间将二人打晕,把他们拖到暗处,剥下一人的衣甲换上,又在两人的睡穴上补了一指,这才迈出去走向段举府宅。
士极大摇大摆地走到照壁前,他准备了一套说辞,以备他人盘查,谁知四周的军兵只是瞧他几眼,并不诘问。在火把的映照下,士极看清了布告的内容,布告是以中军大都督李元吉的名义发布的,说段举趁着大军南下,晋阳空虚,勾结突厥妄图袭城,已将他全家及守备府私役全数诛杀,令武显扬暂代晋阳守备,查封段宅,清除段氏余党。
士极与段举情同手足,不料今天甫一见面就人鬼两世,他心如刀绞,差点晕倒。要说段举勾结突厥意图叛变,那是绝无可能,必是武显扬、许逊怕阴谋败露,在李元吉到来前诛杀了段举全家,然后栽赃嫁祸于他,可怜段举一片赤诚,竟遭奸人冤杀。
士极心念电转,估计武显扬已经控制了全城,李元吉还被蒙在鼓中,晋阳危也!段举与他身边的亲信都被诛杀,此时就是把羊皮信交给李元吉也证不死武显扬,此人身手高绝,能于无形之间击杀自己,为今之计,只有先退出城去安顿好忠恕,保住段举这一点骨血,再潜回李元吉身边,伺机揭露狙杀武显扬。
士极心意已定,就挺着腰向城南走去,转过几条街道后,已经看不到段府的灯光,就闪开身形快速奔向城墙,他虽然出身豪门,但自小在江湖行走,经验老到警觉异常,每过一条街都要停身在暗处探看,确定没有异常后再前行。
快到城墙,士极突然心生警兆,觉得后面有人跟踪,可仔细探查,又没发现踪迹,心道也许是今天伤心过度,耳目有失灵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