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极上得城头,四顾无人,就贴着墙跳了下去,离地一丈时双脚向城墙猛蹬,变直线下坠为斜向落地,双脚着地后顺势向前一翻,卸掉下冲之力,身形不停,猫着腰闪到一片黑暗处,那里有一片低草,士极隐伏到草丛中,抽出剑来,屏住呼吸向城上望去。
黑暗中看不清城墙上的垛口,但士极凭直觉断定城上有人,果然不一会就看到一道黑色人影从城上跳了下来,那人就如自己先前一般,中途伸脚在墙上一点,落地后翻了两下,就伏在距离士极三丈远的暗影里,一动也不动。士极正在寻思要不要偷袭,紧接着看到又有一个人影如大鸟般从城上飘落,离地两丈时身体在空中一翻,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士极一惊:这是极高明的轻功,非有深厚的内力不能施展,莫非此人就是武显扬?他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想狙击他简直等同于自杀。
士极看到那人落地后站立不动,知道他在倾听动静,内力达到他这种境界,在静夜之中,方圆数丈内掉根针也能觉察,士极从白云观自成道人学过内息大法,他闭上眼睛转动内息,不仅停止了呼吸,连心跳也停顿下来。过了一顿饭功夫,他听到侧面草丛中有一阵轻微响动,接着有极轻的脚步声向东面移去,估计是那个武功稍低的人走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刚才那个站立着的高手正向西飘去,一会就隐没在黑暗中。他不敢妄动,又在地上趴了半天,确认四周再没动静,这才躬着腰,蹑手蹑脚地向大云寺摸去。
来到大云寺山门前,隔着破门就听见打呼声,士极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他悄悄摸进正殿,夜光下见两个和尚头枕着包裹睡在地上,忠恕躺在两人中间,脑袋靠在一个和尚的肚子上,睡得正酣,殿中经过收拾,那两个僧人显然打算在士极接走忠恕后就离寺回家。士极轻手轻脚地把忠恕抱了起来,顺手从佛台上掂起一件旧披风,闪身来到殿外,用披风把忠恕裹好,捆缚在自己后背上,小孩子睡得深沉,竟然没有醒来。
士极心道,现在只有先把忠恕送回嵩山,交给段氏族人,自己再寻机为段举复仇,他整理了行装,悄悄步出寺门,快要走到岗下时,突然心生警兆,猛地向左一闪身,一道寒光从右侧划过,他不及细想,向左一个翻腾,在空中抽出佩剑向下劈去,铮地一声响,格开了刺向腰间的一剑。两剑一碰士极就知道偷袭者内力在他之上,他久走江湖,格斗经验极为丰富,根本不回头瞧看对方的面目,拧身就往大云寺里跑。他内力不如人,又背负着忠恕,束手束脚,在旷野中打斗赢面极小,只有利用寺中门窗和墙壁作掩护才有一线胜机,那偷袭者想不到他又跑了回去,稍一犹豫就追了过来。
士极闪进寺去,反手把山门关上,先掂起一根圆木攒到门前地上,然后在破墙上抓起一把墙土,捏碎了攥在手里,隐在墙边准备应敌。追来那人可能自恃武功高强,一点不惧,砰地踢破山门,飞身跃了进来,在空中挥舞着长剑,防备士极偷袭,双脚正要落地时,一转眼扫见了脚下的圆木,他左脚在圆木上一点,右脚前踢想稳住身形,士极扬手把碎土打了过去,那人不虞有此,向右一侧身,想避开迎面而来的尘土,就在他手脚稍滞的一瞬间,士极猱身而上,抖剑刺向他的心口,那人也真地了得,在躲无可躲的境地竟然拧身闪了三寸,避开心口,同时左手挥出一掌击向士极肩头,只听当地一声响,两把长剑都掉到了地上。士极一剑刺中那人右臂,自己右肩也中了一掌,想再上前以拳脚结果了他,肩头剧痛,竟然提不动气。此时忠恕被惊醒,小孩子迷迷瞪瞪不知身在何处,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人抬脚把两把宝剑踢到了墙边,士极根本不去抢剑,闪身跑出寺门,不顾忠恕哭喊,沿着大道发力南奔,那人在后追了出来。
士极反应极快,转眼间就把双方的利害算计清楚,虽然偷袭得手,他却也受了伤,敌人身手高过自己,在狭小的殿内缠斗,自己反而不沾光了,在野外则更可能摆脱敌人,那人右臂被刺了一剑,害怕伤口破裂血流过速,一定不敢使全力追击。
士极跑出去十多里,天已微亮,后面那人果然被甩得越来越远,只要前面有村庄或高粱地,他随处一躲就能脱身了。士极刚想缓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啸,那人自知追不上士极,发声向同伴求援了,啸声未落,从晋阳方向传来应答的啸声,那啸声悠扬绵长,仿佛从云霄散布而下,士极马上想到可能是武显扬,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既不见村庄也不见树木,想找个隐身之处都难,不由得心里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