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忠恕正在厨房帮着烧水,庭芳来了,这次老秦没有多说,直接让他出去玩耍。二人又来到石围,老远就听见了小豹子的叫声,庭芳道:“它们不会又饿了吧?叫得这么响。”忠恕道:“二伯昨夜又出去下套了,不知捕到兔子没。”庭芳笑道:“咱们去看看二伯下的套好不好?偷偷学学他的本事,以后迷了路,在山里也饿不死。”忠恕摇摇头:“大伯不让进树林子里。”豹子的事把老秦吓坏了,反复叮嘱忠恕不能再进树林,更不能到湖边去。法言等人巡山还没回来,不知山里还有没有猛兽,庭芳想到那天的情景,心有余悸,也不再提这事。
两只小豹子好像比昨天又长大一些,刚刚足月,眼里已经透出凶光,叫声更响亮了。庭芳进去抱起它们,看忠恕站在墙外,递了一只给他,道:“你摸一摸,毛茸茸的,可好玩。”忠恕接过抱在怀里,那豹子虽小,爪子很是锋利,抓得手生痛。庭芳道:“这两个小家伙长大后可不要像妈妈那样凶,最好像狗一样听话。”忠恕道:“豹子就是豹子,长大会吃人的。”庭芳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向忠恕道:“它们长大后真像妈妈也好。你说狼会不会怕它们?”在道门的经书仙传中,狼是出现得最多、最凶狠、最狡猾的野兽,忠恕道:“狼最聪明了,又是成伙出来,不见得怕它们。”庭芳道:“我家北边不远就有突厥人,经常来抢东西,爹爹说突厥人是母狼养大的,性情就跟狼一样,眼睛在晚上都闪绿光。”忠恕知道这是周典一哄她的,三伯老阿就是突厥人,性情既不凶狠,到了晚上还怕黑。
庭芳道:“我把小豹子带回家养着,它们长大后肯定听我的话,突厥骑兵再来抢杀,我把它们放出去,肯定能把突厥人吓死。”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突厥人的恨意。忠恕在寺里长大,从没见过打打杀杀的事,听说突厥人常去侵扰她家,很是担心:“你见过突厥骑兵吗?”庭芳摇摇头:“听到过他们的叫声。他们来抢东西,声音可响了,震得耳朵痛,有次还爬上了城墙,杀了我们好多人。爹爹每次都把我藏在地道里,不让出去。”忠恕心想原来突厥骑兵这样凶悍,一点也不像三伯那样善良敦厚。庭芳还沉浸在刚才的主意中,仰头想了一会,道:“爹爹说野兽从小就有野性,家畜闻见它们的气味就吓得发抖,不知是不是真的,走,咱们来试试。”
庭芳抱着豹子,跨出石围,向拴马的地方走去,忠恕立刻明白她的用意。大白小白昨日看到她,兴奋得直撩蹄子,今天则不安地乱转,等庭芳再靠近一些,则仰头嘶叫起来,直想挣脱缰绳。庭芳呵呵笑起来:“果真是这样啊。小豹子就有这样的威风,太好了!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们了。”她兴冲冲把小豹子抱回圈里,拍着手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突厥人再来时,我把豹子放出去,就是不把他们咬死,也能把他们的马吓死,看他们还敢来抢东西不。”忠恕突然道:“你放它们出来,我们的马不也要被吓死?”庭芳怔住了,思索半天,突然问道:“忠恕哥哥,你说怎么办?”忠恕一愣:“我?我不知道。”庭芳微皱秀眉,哦了一声,道:“我忘了你没下过山。”忠恕默然。
庭芳道:“忠恕哥哥,你随我们下山吧。我爹爹会教你习武读书,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比我爹爹都厉害。”忠恕摇摇头道:“大伯他们还在这里,我走他们会伤心的。”他自懂事就跟老秦三人在一起,今天是平生第一次设想离开他们。庭芳道:“那就带大伯他们一起走,我家比这庙还大,有的是房子。”忠恕摇头:“大伯他们不会下山的。”庭芳纳闷:“那是为什么?他们又不是道士?”
老秦他们从来没在他面前谈过今后会如何,仅凭感觉忠恕就知道大伯三伯不会离开阿波大寺,二伯虽然天天嚷着说家里好,想念家中的财宝与妻妾,但一步也不敢下山。庭芳微微失望,自见忠恕,她就觉得二人十分投缘,虽然忠恕不擅言辞,但她什么都愿意与他分享,昨晚周典一说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她十分高兴,但一想到终究要跟忠恕分离,又有些失落。
庭芳天性乐观豁达,不快的念头一闪而过,对忠恕道:“那你给我讲讲二伯的故事吧。爹爹说二伯很有趣。”忠恕道:“二伯人很好的。”庭芳解释道:“不是说他不好,是说他很会逗人。”忠恕想到史胡子种种逗趣之事,忍不住笑了起来:“二伯原来是个商人,家里很富有,大伯说他很精明,法言道长夸奖他言辞便给。”庭芳问:“什么是言辞便给?”忠恕道:“我也不知道,法言道长说了后,二伯很受用,经常把这话挂嘴边。”
二人在石围边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近午,老阿来叫二人吃饭。此时周典一还没露面,庭芳干脆就跟着忠恕吃午饭,老秦觉得厨房地方小,就搬了两把小凳子放在外面,二人坐在凳子上,边吃边聊,史胡子听他们在聊自己,偷偷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