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起盐商的船在河下,这几艘船可是承载着众多盐商的身家性命。一船满满当当装的是货物,苏木胡椒的馥郁香气从船舱缝隙里往外渗,粗细绸布堆叠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泛着华光;一船全是盐,白花花的盐被蒲包仔细裹着,用粗绳一圈圈仔细垛在船上,再拿粗席严严实实地搭盖,以防受潮;还有一船则是粗重家器,桌椅床帐一应俱全,花梨木、铁力木、豆栢、楠木的家具透着古朴厚重,瓷器等易碎品也被妥善安置在箱笼之中,被软布层层包裹。
这些盐商久在汴京经营,本过着富足安稳的日子,哪成想风云突变,战乱骤起。听闻金兵一路南下,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匆忙盘算着要把产业装载回扬州老家,那里好歹还有几分根基,兴许能躲过这场灾祸。不料,还没等他们起锚出发,金兵就如鬼魅般到了。金兵一拥而上,把船扣住,看着这些满载财物的船只,眼中满是贪婪。带队的将领一声令下,就要杀盐商灭口,好将这些财富据为己有。
盐商们慌了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凑在一起商议,听闻毛橘塘在金兵营里混得风生水起,颇得重用,当下决定央求毛橘塘说情,还许下情愿出一万银子酬谢他的诺言。
那日,兀术太子外出打围,收获颇丰,心情格外畅快。回到营中,便召毛橘塘来饮酒作乐,营帐里胡琴琵琶奏响,舞女身姿曼妙,一片热闹景象。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正酣,毛橘塘也有了几分醉意,脸上泛着红光。正在这欢喜之时,毛橘塘忽然瞥见帐外几个盐商打扮的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顿时想起答应的事,忙不迭地跪倒在地,酒也醒了几分,禀明这些客人与他是亲戚:“求太子爷不杀他们性命,他们情愿把这货船都充公,还要谢小人二百两银子。”
兀术听了,微微眯起眼,思量片刻后说道:“我这里用兵船,叫他们把船留下,只不杀他们便是给你的情面了。也不必稀罕他那二百两银子,就把这三只船赏给你,那盐船虽说看着不起眼,也能卖一二千银子。”说毕,毛橘塘叩头谢了又谢,满心欢喜。
很快,士兵就传了盐商十余人进来。这些盐商皆是家资数十万的富商,平日里养尊处优,哪受过这般惊吓。此刻闻说免死,忙不迭地俱来叩见,一个个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兀术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你们都是我的百姓,因要私回扬州,本该杀了,今免你们一死,把这三只船都留下我用罢。”说完,每人赏了一枝令箭,权当是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凭证。盐商们如蒙大赦,深知此刻保命要紧,金命水命,走投无命,只能叩头如捣蒜,而后匆匆离去。
兀术随后派人到河下查看这几艘货船,士兵们跳上船,在船舱里翻找查看。先到货船,打开舱门,浓郁的香料味扑面而来,里面的苏木胡椒堆积如山,随便抓一把,都是珍贵的货物,那些粗细绸布更是品质上乘,粗略估算,这一船货物约值数万金。又来到家器船,士兵们把箱笼打开,精美的桌椅、华丽的床帐、质地优良的各式家具,还有那些保存完好的瓷器,琳琅满目,这一船粗略算来也约值万金。
最后到了盐船,士兵们瞧着满船用蒲包垛着的盐,都没什么兴致,毕竟这东西既不能吃,当下又没人来买,妥妥的滞销货物。回去禀明情况后,兀术不在意地说道:“将这盐都赏了毛蛮子罢。”毛橘塘在一旁,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赏,心里却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