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杰抬头看了赵胜利一眼。

“是的，我是坐这趟车。你是青云县的？”高世杰等车也是无聊，看到有人搭话，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玉塔乡的，你也是青云的？哪个乡的？”赵胜利故意问道。

“算是吧。我在青云县工作。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准备去温州。”

“温州？”高世杰有点惊讶。

温州是最近经常出现在报纸和内参上面的城市，温州民营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是每一个城市都可能遇到的。

高世杰喜欢研究政策，研究案例，他对改开走在前沿的地方都很关注。

“你，你去温州干什么？”高世杰知道，他们那里人们的思想极其保守，一般都是守着家里的这几亩薄田，最多就是养个猪，羊。再做点苦力赚钱。

忽然听到，眼前的年轻人，要去温州，不禁让高世杰刮目相看。

“这不是改革开放了，以后要发展经济，那都得学人家沿海地区。我是想去学习学习，回来也搞个个体户干干，干大了，我也要搞工厂。”赵胜利知道越是这样说，对方才越会感兴趣。

“你不简单啊。你还知道国家政策？”高世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质上还确实跟一般农民不同。

“我没事就爱看看报纸，报纸上说人家温州，都有个人自己开工厂的，东西卖到全国各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胜利，玉塔乡双喜村的。”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温州可是离我们这里很远，你去了以后，要仔细看看，等你回来，我要去找你，你给我详细说说温州到底是什么样的，光看报纸还是偏理论啊。”

“行。我去找你也行，你在哪上班？怎么称呼。”

“高世杰，我在北良乡政府工作。你也可以来找我。”

“你是，高书记？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我有很多事不懂，能不能问问你。”

高世杰一看，这赵胜利不卑不亢，心里还是挺喜欢。

“说吧。”

“我刚才去外面转了转，我看到很多卖家具的。我想我要是回去开个家具厂，这算不算投机倒把？”

高世杰只能从政策层面给赵胜利分析。

毕竟当时处于改开初期，很多政策都有滞后，还没有太清晰的界限。

“国家肯定是支持搞活经济，但是这里面有个度，不能扰乱正常市场秩序，不能囤积居奇，不能倒卖国家紧缺物资。”

赵胜利听了，也是云里雾里。

到底能不能干，谁也说不准。

两个人聊了有一个多小时，赵胜利跟高世杰握手道别。

约定他从温州回来，两人再见个面。

五点半左右，开始检票进站。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检票口排出两条长龙。

这条龙不但长，还很粗。

一路挤挤攘攘，推推搡搡，两人过了检票口。

十五分钟，一辆绿皮火车缓缓进站。

人们扛着大包小包，跟着车厢跑动。

尤其是第一次来乘火车的人，更是怕挤不上车，用手牢牢抓住车门口的栏杆。

车厢内的气味非常难闻，但是没人在意这些。

赵胜利安顿好两人的行李，坐到座位上喘气。

紧挨着赵胜利的，是一个精明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看表情就是常年坐车的，一点没有慌乱和兴奋。

火车缓缓驶出车站，车厢内稍微松快一点。

赵胜利去接了两缸热水，打算继续吃饼，吃咸菜。

这时，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挤到自己座位边上。

只见那个年轻人，从挎包里摸出两个鸡蛋。

“吃鸡蛋吗？茶叶蛋，一毛钱一个。”